他呼吸一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烧,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平日里宫里的嬷嬷或多或少教过他一些。只是他平日里都不大感兴趣,总借着功课繁重推掉这方面的教学。
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动了一下,顾时殷赶紧闭眼。
顾时殷察觉到白楚坐起身,之后就没了动静。他忍不住睁开一条缝,还没完全睁开,耳边就响起一道暗哑的声音:“醒了就起。”
“……”
他撑着草席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氅衣滑落,因衣服穿太多睡觉不舒服,他只穿了亵衣,还没得及说些什么缓解尬尴。
就听白楚道:“衣服穿好。”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衣领宽松,脖颈锁骨展露无遗。
“……”
更尴尬了。
他收紧衣领,这才擡眼看白楚,白楚屈起条腿坐着,头发有些散乱,微垂着眼,带着点困倦,面上神情有些辨不明。
不知怎的,他的视线控制不住往下移,只看了一眼,他就慌乱移开了眼,再次擡眼时,刚好与白楚的视线撞上。
“……”
原来一个人尴尬一次后真的会接二连三的尴尬。
面子薄的太子殿下想原地去世。
直到秋猎结束,他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白楚,也没多少时间面对。
一日,学堂。
谢玖隅突然道:“前几日,我让人送了只兔子去左丞相府。”
“活的?”顾时殷下意识问。
谢玖隅噎了一下:“难不成是死的?”
“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上次吓着人小姑娘了吗?权当赔罪了。”谢玖隅道,“但是我是以你的名义送的。”
“……为何?”
谢玖隅啧了声:“你太子殿下的名义好使啊,谁敢不收太子殿下送的礼。”
行罢,顾时殷并未把这事放心上。
已是深夜,白楚本想去清河殿与清嫔商量些事,从后门悄无声息的进去,走至清嫔所就寝的正殿,站在角落还未推门,就听里边传来刻意压制的咳嗽声。
他手顿了一下,面色一凝。
推门进去后,就见清嫔背对着他,掩着唇在咳嗽,闻见开门声,清嫔用手绢擦了下嘴才转过身。
瞧见白楚,她挑了下眉,道:“你可是有好些日子不曾来寻我了,今日怎么来了?”
“受寒了?”白楚问。
清嫔坐下来,看着略有些疲惫,面色恹恹的:“有点,这几日身子不大痛快。”
“多注意。”
见白楚还想说些什么,清嫔岔开话题:“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我准备动手了。”
清嫔顿了一下,这个‘准备动手’是向谁动手自是不言而喻,她抿紧唇线:“怎的如此突然?有多少把握?”
“不能在停了,八成把握。”
清嫔还想说些什么,沈默了一会儿,终是化成一声喟叹。
她道:“我来吧,你尽量少插手。”
见白楚蹙起眉,清嫔笑了一声:“阿楚,你还不懂吗?我在为你留退路。”
“我不需要。”
“这个退路不是活路。”清嫔摇了摇头:“我说的这个退路,是你和小殿下之间的路。”
“先别急着说话,听我说。若皇帝之死是你一手造成,日后小殿下登位,总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真相,那时该怎么办,你们之间隔着的就不是简单的仇恨了。”
“真到那时,你让他怎么面对你?你明知道,他依赖你信任你,真相大白那天,不觉对他太过残忍了吗?”
白楚隐下眼中的情绪,半响才到:“有失必有得。”
清嫔叹了口气:“两个选择,一是让我来,二是别留情面,让他恨你恨得彻底些。”
“灭族之仇我一定会报。”
清嫔勉强笑了一声,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选择,沈默了一会儿也没再说话,她该怎么办呢?阿楚的执念她比谁都清楚,他今年才十七岁,却有大半日子都处於孤身一人,背负血海深仇中。
特别是他未进宫的那两年,每每想起她总是心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谁都说他不爱说话,面冷话少。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多说几句话吗?
不是他不愿意,是他根本不会说话。
——
冬日的风总是刺骨的,虽说有太阳,却也如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