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白楚的身体僵了一下,擡手下意识的去揉他的后颈,不轻不重的两下,他道:“去帐篷里。”
帐篷里铺着草席,顾时殷坐下,两眼有些发黑。忽地感觉到白楚伸手去扒他的衣襟,他慌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白楚半蹲着,闻言擡眸看他:“你在想些什么?”
“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你自己脱。”
“……”
顾时殷面上有些发热,若是平时也到不了需要脱衣服的地步,只需撩起袖子即可,可今日秋猎,所穿服饰皆是较为紧身的,袖子扒拉不上去。
他呼了口气解下腰带,褪去外衣里衣。秋日的温度还是偏低的,只是方才骑马狩猎察觉不到冷,陡然光着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头上突然被罩了一件大氅,他正要扒拉两下,已经有人替他披好了。
白楚坐在他身侧,擡起他的手臂。
胳膊上的伤口有些红肿发黑,冒出的血珠都是黑红的,看着有些骇人,顾时殷看了一眼楞了一下,说:“……要不去宣太……”
话没说完,就见白楚微微低头,嘴唇覆上被咬的地方。
顾时殷楞了片刻,急忙抽回手。
“别动。”白楚低声道。
见他面色有些发冷,顾时殷不动了。
白楚偏头吐掉血水,反覆几次后,擡眼看向顾时殷,见他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我去找太医。”
他说完后就出去了,顾时殷坐着抿了抿唇。
之后太医过来,只道是无碍,简单清理了一下吃了枚药丸就无事了。
秋猎前,牧林秋场有派人大规模清理一遍,就是为了以防出现潜在的威胁,山林里的禽兽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为了皇室贵族,世家子弟的安危,断不可能找条毒蛇扔里边。
毒性会有,却也是轻微的。
服过药后,药效缘故,顾时殷在帐篷里睡着了。
夜深,冷风阵阵,有些许冷,白楚坐在一边看着书册,视线偶尔瞥向睡在一边的人,顾时殷睡得并不安稳,蜷缩在一起,面上覆着薄汗。
秋季碰上若是艳阳天,温差就比较大,在山林里尤是如此。
见顾时殷直冒冷汗,白楚放下书册,探过身去擡手贴上他的额头,不烫,还有些许凉。正准备收回手,蓦的被人抓住了手腕,白楚垂下眼,试着动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便顺势坐在他身侧。
自皇后逝去,顾时殷就有些失眠,好不容易好些,秋晏又离开了,小孩就越发没安全感。
他记得有次在禁军校场训练晚了,原准备回呈央阁,中途却改了道,去了君卿殿,说不清为什么要去。
那时已是子时三刻,夜幕黑沈,他站在君卿殿外没进去,院里亮着盏灯,只一盏,也只有一人,灯光照亮的范围有限,衬得被光笼罩的背影分外落寞。
顾时殷披着外衣坐在秋千上,没动,就微仰着头看着晚风带动树梢。
白楚在外边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原以为他只是一时睡不着,坐会儿就回去睡了,谁知一坐就坐到了丑时一刻。
之后他留了心,撞见过好几次。
手腕传来轻微疼痛,白楚回神。顾时殷收紧了手指,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紧接着睁开眼,呼吸急促,瞳孔无焦距,像是没回过神来。眼角泛着红,有些湿。
他喘着气咳了两声,擡眼时撞进白楚的眼里,小声道:“……哥哥”
嗓音有些哑,带着细微哽咽。
白楚揽着他将他带起来:“梦魇了?”
顾时殷蜷起手指:“嗯,梦见了……”
停顿了一下,他抿紧唇线继续道:“梦见了一条大蛇,盘在我的脖子上,勒得我喘不上气。”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今日那条被他斩断的蛇,蛇身断成几截,还不安分的扭动着。
他面色一白,咽喉底压着一股想吐的感觉。
白楚揽着他的肩将他带进怀里:“无事,别怕,我在这。”
顾时殷陷进他的臂弯里,靠在他的颈间,闻见了清冽的雪松味,淡淡的,凉凉的。他抓紧他的衣襟,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第二日早,顾时殷醒时,顿觉不太对劲,身上有些热,后背贴着一股温热的胸膛,他还枕着那人的手。顿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有点麻,与中毒的麻不太一样,他呼了口气想动一下,谁知才动了一下,身体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