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晓前的微光中如同一堵移动的、沉默的城墙,隔开了前方无尽的荒凉与死亡。
萨兰拉着凝梨,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努力不让自己被脚下的障碍绊倒。凝梨几乎是被萨兰半拖半抱着前行,她小小的身体消耗了太多力气,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从深灰转为一种浑浊的鱼肚白,但太阳依旧被厚重的铅云死死捂住。
他们离开了核心的废墟区域,进入一片更为开阔、但也更加荒凉的焦土平原。-山?叶′屋- ¢耕,薪·醉~全-视野里只有烧成炭黑的枯树残桩、大片龟裂的黑色土地和偶尔突兀耸立、布满孔洞的巨石。
米凡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萨兰只觉得肺里像是塞满了粗糙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凝梨更是几乎完全挂在了她的手臂上,小脸煞白,嘴唇干裂。
突然,米凡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如同磐石落地。
萨兰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连忙拉着凝梨也停了下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米凡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死死钉在她们身上,尤其是凝梨那几乎无法站立、全靠萨兰支撑的虚弱模样。
空气瞬间凝固了,只剩下她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米凡的目光在凝梨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扫视着周围空旷死寂的焦土。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风掠过枯死的草根,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这片荒原,空旷得令人心悸,也寂静得如同巨大的坟墓。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凄厉悠长的狼嗥,如同淬了冰的钢锥,猛地撕裂了荒原的死寂,从他们身后极远的地方传来!
那声音带着某种残忍的兴奋和锁定猎物的饥渴,在空旷的大地上反复回荡,激起层层叠叠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狼嗥声此起彼伏地应和起来,如同地狱里群鬼的合唱!
那声音不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而是隐隐形成了一道移动的、致命的包围弧线,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萨兰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停滞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攥紧凝梨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女孩的肉里。
凝梨更是吓得浑身一软,如果不是萨兰死死拉着,几乎要瘫倒在地,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是步离人的狼骑兵!他们来了!比预想的更快!
米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人类正常的圆形,而是像某种冷血爬行动物般,瞬间缩成了两道细窄、冰冷、毫无感情的竖线!
这非人的变化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恢复了原状,但那深潭般的死寂却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瞬间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的东西所取代。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狼嗥传来的方向,那双刚刚缩成竖线的眼睛,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在萨兰和凝梨的脸上。
他脸上那些凝固的血痂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仿佛从地狱熔炉里爬出的恶鬼。一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和毁灭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开来,狠狠撞向两个女孩。
萨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压得几乎窒息,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
米凡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在生锈的铁板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冰冷地砸进萨兰的耳膜:
“想活命……”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萨兰的恐惧,首抵她灵魂深处,“就学会在血里呼吸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米凡猛地转身,面向狼嗥传来的方向。
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彻底出鞘、渴饮鲜血的凶刃。
他微微弓起背脊,全身的肌肉如同蓄满力量的钢索般绷紧,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力量感在他瘦削的身体里咆哮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皮囊,化作毁灭一切的凶兽。
荒野的风骤然变得凄厉,卷起焦黑的尘土,呜咽着掠过这片即将被血浸透的死亡之地。
“在血里呼吸……”
米凡那沙砾摩擦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铁锈和硝烟的气息,狠狠砸进萨兰的耳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