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潮汹涌
景阳冈的深秋被浓雾裹得发闷,虎弟蹲在“共生石”上,爪子划过“恩怨止于此”的刻痕——石面不知何时多了道新伤,像道被刀劈开的白印,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石灰。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它抬头望向山脚下的官道,三辆囚车正碾着碎石驶来,铁栏上的“囚”字在雾里晃成模糊的血点。
“是武松的旧部。”提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佩刀上的虎爪纹被雾水打湿,“州府以‘通兽’之名拿了他们,说要杀鸡儆猴。”
虎弟的尾巴猛地绷紧——囚车里的人,有曾给幼虎包扎过伤口的郎中,有教虎群辨认草药的猎户,还有那个总把野果塞进虎穴的孩子父亲。它忽然想起老瘸虎说过的“人类的反复”:“他们的善意像晨露,太阳一晒就没了。”
武松拄着禅杖站在雾里,独臂攥紧了禅杖上的虎爪装饰——那是幼虎用乳牙咬出来的纹路,此刻硌得掌心发疼。囚车停在“人虎止步”碑前,捕头掀开车帘,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人:“武师父,您当年的‘打虎威风’呢?如今连自己人都护不住?”
“他们不是‘通兽’,是懂兽。”武松盯着捕头腰间的虎皮腰带——那是用虎哥的残皮做的,毛边还留着当年的血痂,“就像您腰间的皮,不是‘威风’,是山的疤。”
虎弟忽然跃下巨石,爪子按在捕头脚边——不是攻击,是把他掉在地上的官印踢进了泥坑。′j\i¨n+g¨w_u\h·o,t¨e~l′.?c?o\m*泥浆漫过“官”字,却露出底下的草根——那是百姓偷偷种的,说“要让官威长在土里,别悬在天上”。
“大胆!”捕头拔出佩刀,刀刃却在碰到虎弟额前的红绳时顿住——那是百姓用女儿的红头绳编的,此刻沾着雾水,像滴未干的血。他忽然想起上个月,自己的老娘迷路被虎群送回家,虎弟的爪子曾轻轻碰过老人的拐杖,没留半道痕。
“都头,”郎中从囚车里伸出手,掌心还攥着给虎群治腹泻的草药,“告诉州府,我们‘通’的不是兽,是天地间的‘理’——人护山,山护人,虎护山,这才是该通的‘道’。”
提辖握紧了佩刀——刀身上“护山”二字,是他亲自刻的,此刻却被雾水糊成一片。他忽然想起上任时的誓言:“若违‘人虎共生’之道,愿受山罚。”可如今州府的压力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看着捕头扬起的鞭子,抽向囚车里的孩子父亲。
“啪!”
鞭子没落在人身上,却被虎弟的爪子缠住——它没用力,只是用皮毛裹住鞭梢,像当年幼虎缠着武松的僧袍撒娇。捕头的手忽然发抖——这只曾被他称为“凶虎”的兽,此刻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别再伤”的哀求,像极了他儿子被狗追时,眼里的泪。
“够了。”提辖忽然出声,解下腰间的虎爪佩饰,放在“共生石”上,“把人放了。¨x^i¢a!o~s^h\u/o_c-h+i·..c\o\m^州府若问,便说……”他顿住,望向武松和虎弟,“便说景阳冈的‘通兽’,是天地通、生灵通,若要治罪,先治这山、这虎、这满村百姓的‘心’。”
捕头愣住了,看着提辖腰间空了的佩饰——那是州官亲赐的“剿虎勋章”,如今却换成了块普通的虎爪石。而虎弟松开了鞭子,用鼻尖碰了碰提辖的手背——人类的温度,和兽的温度,在雾里融成一团,竟比太阳更暖。
当晚,六和寺的禅房里点起了松油灯,武松摸着郎中送来的草药——叶片上有虎弟的爪印,是它帮着采摘时留下的。虎弟蹲在窗台上,盯着囚车远去的方向,忽然用爪子在窗纸上划了道——不是破坏,是画了个圈,里面有人类的手和虎的爪,还有颗跳动的心。
“知道吗?”武松望着窗纸上的画,想起老瘸虎的“预言”,“当年它说‘人类的善与恶,像月亮的两面,永远并存’,可我们能做的,是让‘善’的那面多晒晒太阳。”
虎弟忽然转头,耳朵动了动——山脚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那个孩子偷偷给虎群送来了烤红薯。它跃下窗台,爪子踩在湿泥里,却小心地避开了百姓新种的菜苗——这是它跟人类学的“绕路”,就像人类学会了避开虎穴的必经之路。
州府的加急公文在三日后送到,提辖展开时,纸页上的朱批刺得眼睛发疼:“着即清除景阳冈虎群,违令者斩。”他望着公文上的红印,忽然想起虎弟额前的红绳——同样的红,一个带着杀心,一个带着善意,却在同一片蓝天下,照见了人类心里的“暗”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