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只是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陈慧梅。
这?个名字在她人生的前十余年都让她噩梦不断。
陈慧梅的尖叫让她崩溃,陈慧梅的逼迫令她窒息。
她受不了陈慧梅不停地冲她吐苦水,却每每又再次对傅东远报以希望;她受不了陈慧梅对她不管不顾的压迫,每一次尖锐的喊叫都仿佛要把她的脑袋都劈成两半。
在那一次和傅东远谈判后,看着?陈慧梅被带走,傅弦音是松了口气的。
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可在天黑回到翡翠湾,看着?家具都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傅弦音却莫名地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或许是在陈慧梅这?么多年的压迫下,出?了些问题。
可即便是到了现在,眼看着?陈慧梅距离死亡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傅弦音发现自己仍旧没办法纯粹地开心。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
仪器在她身边运作着?,陈慧梅双眼紧闭。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又隔了这?样?远的距离,傅弦音甚至都没办法看清她脸上的皱纹是不是多了。
但她确确实实是老?了。
头?上的白发已经添了许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
她离得似乎是太?近了,近到玻璃窗上都随着?她的吐息生出?了一片小小的白雾。
甚至是在来医院之前,傅弦音都在想,如?果陈慧梅真的被抢救回来了,她会不会站在她的病床前,冷着?脸,数落着?她从前的不是,去尽情地发泄自己被压抑已久的情绪。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傅弦音才?发现,她似乎并不想这?样?做了。
于?是她只是看了一眼陈慧梅,而后就转开了视线。
“走吧。”
他说。
电梯里,傅弦音说:“李婵呢?现在怎么样?了。”
傅叶阳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像是在讲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人:“在北川的医院里。”
傅弦音问:“你弄进去的?”
傅叶阳说:“傅东远的意思?,不过也是我?做的。”
他想到了什么,有些讽意地轻笑一声:“傅东远当时为了让我?一心跟着?他,打了什么‘要让我?亲手切断所有的软肋’的想法,安排我?去安置李婵。”
电梯回到一楼,刚出?电梯,傅叶阳就接了个电话?。
傅弦音很有眼力价地往边上挪了几步,等到傅叶阳打完电话?朝她走来时,她才?再次抬起头?。
“公司还有点事情,”傅叶阳说,“傅东远进医院没多久,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
傅弦音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说:“我?懂,我?明白,你回去吧。”
傅叶阳略一颔首,抬脚就准备走,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折返回来。
他看着?傅弦音,说:“姐,有些事,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
傅弦音抬眼看他。
傅叶阳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之前,一举一动都在傅东远的眼皮子?底下,我?不敢,也不能,去做任何一件有可能引起他怀疑的事情。”
傅弦音点点头?,说:“我?明白。”
她说了她明白,可傅叶阳却执意要把话?说完:
“所以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甚至不敢联系你,我?怕傅东远抓到我?的把柄,我?怕我?前功尽弃,我?怕我?一无所有。”
“我?知道的,”傅弦音说,“我?没有怪过你,说实话?,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挺开心的。”
“是真挺开心的。”她说。
傅叶阳沉默了两秒,又道:“还有,姐,当年你走的时候,顾临钊来找过我?。”
傅弦音并不意外这?件事情。
她当年走得太?过突然,在那种情况下,顾临钊会选择找傅叶阳,并不是一件很?*? 让人意外的事情。
傅叶阳说:“当时中介那边在跟邵杨汇报你的留学进度,我?听到了一点,顾临钊当时——”
他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停顿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
“看起来,很不好。”
“所以你告诉他我?在哪了。”
是个陈述句。
傅叶阳说:“我?告诉他你去了哪个学校,但是剩余的所有,傅东远,陈慧梅,林逾静,我?统统都没有说。”
她没说,傅叶阳也没说。
但傅弦音并不会天真地觉得顾临钊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顾临钊,甚至顾家来说,这?些并不算是很难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