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灵力流转更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存在本身的一部分。
这种对“道”与“力”的近乎本能的掌控,早己超越了“阵法”这种后天模仿规则的粗浅概念。
当这份属于神明的、近乎“道”的领悟,被强行灌输给一个灵力微末、天赋点本不在此的鲛人时,
杨玉那贫瘠的认知和有限的灵力,只能将其扭曲、降格,理解并表达成她所能触及的最高形式——复杂的、需要依样画葫芦的“阵法”。
她耗尽心力钻研的,不过是神明指尖流泻的、微不足道的规则碎屑,是她对神明力量最卑微的模仿。
.
那庙宇里被他一掌轻易碾为齑粉的粗糙石像……
他曾嗤之以鼻,认定是某个不知死活的鼠辈披着他的外表在人间作孽……
却不想……
那石像上被杨玉用血与执念反复摩挲、晕染出的模糊五官……
那刻意模仿出的、混合着悲悯与漠然的神情……
尤其是那双用黑曜石和血精心点染、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
那就是他。
另一个他。
.
不是模仿,不是亵渎,是信徒对着正主最扭曲的献祭与描绘。
是那个被他自己亲手分割、封印,却又在渭水河畔以冰冷效率行事的……墨瞳的他。
.
陆驿的脑子完全不受他本人的控制,思绪如同被炸开的堤坝,混乱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地府崩坏的哀鸣、亿万游魂的挤压感、杨玉临终时狂热的信仰洪流,化作毁天灭地的洪流在他识海中疯狂倾泻、冲撞!
回忆起的碎片越多,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就越发清晰、尖锐。
神体仿佛成了地府崩坏裂痕的映射,每一处都传来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锐痛楚。
尤其是头颅!
亿万游魂的尖啸、轮回盘卡死的刺耳摩擦、孽镜台龟裂的细密碎响……
这具由地府本源孕育、与整个幽冥同生共灭的神躯,赋予了他不朽的“恩赐”,却也在此刻化作了最残酷的诅咒。
它不会像凡人躯体那样在剧痛中崩溃、昏迷,获得片刻的解脱。
它只能清醒地、无比清晰地、永恒地承受着这份滔天痛苦。
所有地府的病痛呻吟都汇聚于此,在他坚硬无比的神明颅骨内疯狂共振、放大,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神魂都在剧烈震颤,几乎要炸裂开来。
偏偏……
神明不会死!
.
等一下,
等一下,
陆驿的脑子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道由地府里终年不散的浓雾凝聚而成的人影。
雾沉沉的面容看不清楚,却能感觉其中流露出的亲切和善意。
.
小小的陆驿趴在镜花水月的池台边,仰头发问,
“人间好玩吗?”
浓雾渐渐笼罩,最终汇聚成一个人形,落在陆驿身侧,带着笑意答道,
“人间啊,你想去看看吗?”
陆驿说,
“好啊,我想要当个普通人,但是要很聪明,我要考状元,去看看皇帝是怎么做的。”
浓雾人形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好,那你如果在人间被欺负了,可不许回来哭鼻子哦。”
……
“那人间那些害你的人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
“没关系的。”
“让我来处理好了。”
……
“那我的孩子受了委屈,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
那只拨弄命运轨迹的手,却只是轻轻的落在了陆驿的头顶。
“什么皇权朝野,”
“自从最后一个人皇,被周天子借着女娲的震怒之势,葬送覆灭后,”
“人,凭什么和神斗?”
“我的孩子,凭什么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