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后面色吓人,眼角跳动,显然是极度生气的样子。
她转过头来,语带愤怒:“皇帝,这等亡国之女,你们理应抓获那日便就地正法,何故还留到今天!”
然后又冲着东陵崛,不无责怪:“崛儿,你也是,为何还要将这妖孽留在身边!”
整座大殿鸦雀无声,过了半晌,东陵峻平静地道:“依母后而言,儿臣应当作何处置?”
“亡国之女,不可留之,若有天极旧部与她勾连,恐有危害社稷之险。皇帝,你应该懂得!”太后眸光微闪,看向皇帝的眼神里,有一丝警告。
此刻,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反而平静起来。该来的,终归要来,如果是这样苟延残喘、没有尊严的活着,倒不如,名正言顺的由太后处死我,也免得受东陵兄弟的摆布之苦。
想罢,我微微一笑,冷然望着太后那保养得当的脸,道:“太后娘娘,民女确是前朝的宛云公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民女自然识得。诚如您所言,早在国破那日,民女就应该身死。”
旋即,我又是冷冷一笑:“唯有一点,民女并不认同,民女并非什么祸国妖孽,天极败亡,与君主的治理不当相关,与叛乱者勾连权臣霍乱朝纲有关,与民女这个久在深宫16载并不得宠的公主,有何关联。朝廷之事,民女从不过问,只因术数妄语,就要背上亡国妖孽的千古骂名。敢问在座诸君,民女又惑乱了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如此,岳心湖听凭太后娘娘发落!”
如今,我似乎已然看透,今天这个宫宴,又是一场鸿门宴。北平芜故意将话锋转到我的身上,而东陵崛,也难逃干系。明知我这罪女身份,偏偏要将我带领皇宫,面见太后,分明亦是将我送上绝路。
东陵峻更是一直恨极了我,我死与不死,想是他也不会在意。
半年多来,被人欺骗、玩弄、羞辱与摆布的命运,压得我无法呼吸。之前,他们用天极百姓和墨梅的性命要挟于我,我连求死终得不能。也许,除了墨梅,就连我一直想要庇护的天极百姓,对我亦是恨我入骨吧!若没有我献出玉玺,又怎会助东陵峻登上皇权之位,大肆屠杀天极臣民?我从不承认自己妖颜祸水,但我却知道,自己献出玉玺这事来说,我确实是天极的罪人。
此刻,我心里明镜般,就算有朝一日,我侥幸走出牢笼,可这天下之大,亦无我的安身之地。多少次,我都被推到人前,处于风口浪尖,尽管每一次转危为安,我亦深深的厌倦。
唯一要说抱歉的,那便是墨梅,我始终没有能力,护她一世周全。
大殿里,所有人都被我一番惊世之语所震撼。似乎,我在他们的印象里,只是个柔弱的美丽女子,一直都是以受虐者的可怜姿态出现。此刻我视死如归,目光坚定,令他们内心里多了一丝敬意。
眼前这个太后,似乎对我愤懑极深。一双美目里,射出来的尽是怨毒,仿佛我与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我始终不明白,我究竟与整个东阳家族有何仇何恨,能让雍容端庄的太后,如此失态。
她明明看向我,可是,又仿佛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亦或许,那个名叫凌冰玉的女子,与她有什么仇恨,或许因我长得与她相似,更加激怒了她。否则,仅仅是一个前朝的余孽,杀了便是!
“大胆妖女,竟大逆不道,口出如此忤逆之言。皇帝?!”太后毕竟身处后宫,不方便干涉前朝之事,所以,她还是将目光投向到东陵峻的身上,眸光中透着极度的不满。
此刻,许久未发声的东陵崛,像是刚睡醒一般,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慵懒地道:“不过一个亡国之女而矣,量她能掀起什么风浪?能让母后如此愤怒,亦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过见她貌美,便向陛下讨要,快活几日。她出言不逊,儿臣自会带回王府好生调教。如若她日后犯下何等大错,数罪并罚,再交母后处置不迟!”
东陵崛这个人好生奇怪,将我推入风口浪尖是他,此刻为我求情的,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