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岭下,老一辈人口中,还有“节相”一说,说是在两百年前,有一位宰相曾死在这里。
对于这个说法,一开始,陈俊是不相信的。毕竟,在常规的认知里,西湘一度曾是人们眼神秘和落后的代名词,堂堂一名宰相殉落在此,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后来,在当地一家叫团结报的报纸上,陈俊读到了关于这名宰相的记载,才相信确有其事。
流传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说是嘉庆年间,川楚教乱席卷到西湘一带,当时,文渊阁大学士、四川总督孙士毅带着藏兵剿杀白莲教教徒从四川追剿到了西湘,先是扎营在红岩堡,在地方乡团的配合下先后击败了数支白莲教徒队伍。特别是刚进红岩堡时,正逢连续落了半个多月的雨,孙学士在探知驻扎在茶园溪的白莲教徒防备松懈,派兵夜袭,攻入白莲教徒的驻地,斩杀了一众头目,被朝廷封为三等男。
为了感谢朝廷的恩典,也为了毕其功为一役,会同湖广总督福宁带领的大军合围全歼已成流寇的白莲教徒。孙学士将大营移至到苗条垅,与县城驻军形成倚角之势,并且,孙学士自己也并未移居县城,反而以身为饵吸引白莲教徒的目光,双方大大小小的干上了好几个回合。
或许是因为这场追剿中,官军占上风的时间更长,最后的这场战役里在推动孙学士的战略意图时,被称为“土包子”的白莲教教徒识破了孙学士的谋划,从旗鼓寨采取声东击西之计绕过官军的堡角进行夜袭,结果,混战中孙学士的主营被端了老窝。
具体的战斗倒底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清楚,毕竟事情过去都两百年了,从老人们的嘴里传出来的也只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或者是语焉不详。但就是在白莲教对官军的这次夜袭里,孙学士“卒于军中”。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要知道,在孙学士来西湘前,可担任过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两江总督、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等职务。这些职务,与现代对比起来,在清朝官位最大的就是保和殿大学士,然后是军机大臣,他们的地位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在他们手下就是六部的尚书。尚书为从一品,地位相当于现在的部长。
这么一位大人物,在追剿白莲教的过程中“卒于军中”,得往朝廷报啊。于是传下来的版本就多了。一时说孙学士年事已高,又是长途奔袭,加上时疫和缺医少药,因染瘴气病导致“节相薨”;一说白莲教徒夜袭时,孙学士寡不敌众失利被擒,学士殉节于白莲教徒刀下;一说是夜袭中,白莲教众冲进军中时来不及收手,将孙学士误斩于刀下。
流传的版本虽然很多,但陈俊相信的却是最后一个版本,按照“杀人放火金腰带,铺桥补路无尸骸”的说法,水泊梁山擒了朝廷高官,都是恭恭敬敬的送回,以便接受招安,如果不是冲击大帐的教徒收手不及,误害了孙学士,有个大活人扣在手里,哪怕招安不成,讲价也好讲的多。不然,后来,湖广总督福宁与成都将军观成领着川楚大军合围白莲教徒时,“经各卡兵勇拿获正法者,无日不有”,在击溃收剿乱兵后也不会假借发放衣粮为名诱杀两千多名俘虏泄愤。
“节相”之说,最终结论如何,与乡民的关系并不大。在这场朝廷清剿战役中,让人念念不忘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晏多略。
当时,晏姓在首善也是高门望族之一,光是晏家祠堂占地就上千平米。晏多略是不是首善晏姓的核心子弟,或者首善晏姓是否有关,好像没有人去考证过。但老晏在首善应该混得风生水起。不然,川楚教乱席卷过来,老晏也无法组织青壮劳力和乡邻组织保家队伍,积极配合孙学士清剿白莲教徒。
在白莲教徒攻打首善的战斗中,老晏领着一帮乡丁顶在了前头。
刀光剑影,奔呼号叫中,老晏突然听见一声喊叫,扭头一看,护卫自己的玩伴被敌方的梭镖刺中胸口,前后透亮,眼看就不能活了,这下把老晏急了:原本是想带着兄弟在朝廷博个颜面,却被打死了,该怎么向兄弟屋老把式(长辈)交代呢?
情急之下,老晏也顾不得藏拙了,拿出了掖在箱底的功夫。招呼几个兄弟挡住敌人后,老晏愔愔呀呀地哼了一段,朝手心吐了一口口水,一掌拍在玩伴的伤口上,喊了一声“起!”那个受伤的玩伴随着声音就突然站了起来,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拿着武器护在老晏身边参加战斗。
事后,跟在老晏后头的乡邻讲,这个受伤的弟兄和他们一起下河洗澡时,胸口上疤子都没一个。
至于老晏,按道理讲,就凭他战场上露的那一手,下家应该是很清晰的,但就是这么一个大生生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