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逊之将周如柏送回住处,再三叮嘱他切莫向外人透露自己是从河对面回来的,周如柏笑得无奈:“倒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莫逊之常年随军奔波,对军队走私早己司空见惯,他叹了口气:“他们……也有苦衷。·s^o¢e.o\.?n^e^t/开战以来,军费吃紧,国军己欠饷三个月了……即便发了饷,普通士兵一个月才三十八块钱。可眼下这光景,一碗素面都要三块!他们一个月的饷银连两双鞋都买不起,就算是中央军,寒冬腊月也穿着草鞋……”
周如柏冷笑:“照这么说,孟潇守着渡口这个发财通道,在豫州的国军兄弟都至少该有双棉鞋穿了,可黄河边上的战士们穿的怎么还是草鞋?”
莫逊之哑口无言……
……
回到许公馆,莫逊之心头那股不安却挥之不去,架桥机既己运抵,日军过河之心己昭然若揭……
许令闻见他忧心忡忡,宽慰道:“架桥过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既然司令部和军统都声称掌握日军动向,真等他们动手架桥的时候,他们不会不知道,到时候再阻止也来得及……”
莫逊之点点头,勉强压下心绪,暗嘲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
过了几天,莫逊之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因为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更让他愁肠百结……
12月29日,国民党副总裁、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兼国民参政会议长汪精卫,公然发出响应日本招降条件的“艳电”……
杀人诛心!投降的那个汪逆,素有“圣人”的称号,他待人和善,处事公正,长相俊美,不喝不赌不嫖,甚至没有一个姨太太,连这样的“圣人”都投降了,抗战还有何意义?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这不是普通的汉奸,这是国民政府中地位仅次于委员长的第二号人物,汪精卫的叛变,给那些心怀异志却畏首畏尾的观望者,提供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连最高层都认定此战必败!再抵抗下去,不过是徒增白骨、举国沦丧,不如接受这“和平”以“救国”……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汉奸潮,大小汉奸们奔走相告:汪主席说了,降日不叫投降,叫投身“和平运动”。¢x_i¨a¢o+s!h~u\o,w`a!n!b_e?n¢..c,o-m′我们都是“曲线救国”,我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都是秉承国民政府的意志!
汪逆此举,无异于在全国坚持抗战的军民背后捅了一刀,严重动摇了国人的抗战信念,更将无数迷茫的国人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
豫州的习俗,除夕夜前要先去给逝去的亲人上坟,佟有草和春芬带着添添去了陈沧海的墓地……
这片墓地位于河滩高地,凛冽的河风吹过黄河故道,卷起坟茔间的枯草碎屑,混着纸灰打着旋儿升上铅灰色的天空……
从河岸的缓坡到远处的土岗,密密麻麻的坟头前都晃动着人影, 无数个火盆、瓦罐、甚至就地挖出的小土坑里,黄裱纸、金银元宝、彩纸剪成的寒衣,正化作带着火星的灰蝶,盘旋飞舞,升腾起另一种年味……
佟有草烧完最后一叠纸,让添添在坟前磕了头,春芬将一碗煮好的饺子放在了坟前……
春芬轻轻拉了拉添添冻得通红的小手,示意该回去了,佟有草站起身,目光不由自主投向河对岸,与中国士兵阵地上隐约的喧嚣截然不同,日军阵地一片死寂。|′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更D1新>?|快>ˉ¨
因为过年,阵地上今天比往日多了一顿晚饭,此刻,士兵们三三两两揣着袖子,蹲坐在土坡背风处,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开饭……
“咱要是死在这豫州地界,清明寒食的,谁来给咱烧张纸啊?”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烧纸?你也得有座坟头让人找得着啊!”旁边一个老兵嗤笑,声音沙哑,“当兵的命贱!没瞧见那些挨了炮的?炸得连块囫囵肉都寻不见!埋都没处埋,还指望谁给你上坟?”
“呸!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能死啊?”第三个声音插进来,带着点嗔怪,“你看小鬼子,今儿都消停了,知道是咱们过年!打清早起,一炮没放……”
“当兵吃粮,脑袋别裤腰带上,还讲究个屁忌讳!”老兵浑不在意地嘟囔,“婆娘都没讨上一个,倒惦记着死后有人上坟……”
士兵们年纪都不大,嘴上说着生死,互相推搡笑骂着,竟也在这冰冷的战壕边,蒸腾起一丝过年的热乎气……
……
就在这时,黄河对岸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