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书房,灯火通明,驱散了窗外沉沉的夜色。~微_趣-晓*说¢ *蕪\错!内\容·王景略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将所见所闻巨细靡遗地禀报。
末了,他补充道:“……都督,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与其说是悍匪,不如说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他们仇恨七大家入骨,却从未听说有主动劫掠、伤害无辜平民之举。崔浩此举,用心极其险恶!”
司徒依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摇曳的树影。王景略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涟漪,却并未让她动摇分毫。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了眼前沉沉的黑夜,仿佛己看到了大泽深处那片绝望的营地。
“好一群‘水匪’!”司徒依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洞悉一切的锐利,“被夺了田地,抢了生计,断了活路,家破人亡,逼入绝境……崔浩竟敢让本督去剿这样的‘匪’?”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他这借刀杀人的心思,倒是打得又毒又响!想借本督的手,替他背后的主子铲除心腹之患,顺便让本督在这清河郡彻底失尽人心,寸步难行?”
王景略心头一凛,沉声道:“正是!都督,这些人对七大门阀恨之入骨,只是……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对外界戒备极深,尤其对官府之人,更是视若仇寇。属下等只能探得边缘,其核心聚集之地,防卫森严,且有复杂水道和天然迷障,极难靠近。”
“戒备深?视若仇寇?”司徒依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锐利的光芒却越来越盛,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映得烛火都黯然失色。她慢慢踱回书案后,手指轻轻拂过那堆散乱矛盾、如同废纸般的剿匪卷宗,指尖所过之处,仿佛有看不见的锋芒在流转。
“敌人的敌人,未必不能成为朋友。”她缓缓转身,灯火在她明丽的侧脸上跳跃,映出眼底一抹决断的光,“七大门阀盘踞清河千年,根深蒂固,铁板一块。本督初来乍到,正愁找不到撬开这铁板的缝隙!这些被逼入绝境的人,在泽中挣扎多年,对七大家的底细,或许比我们更清楚。/秒\彰·截¢暁~说?蛧* ·首/发¢他们手上,也许就握着我们需要的……证据。”
王景略闻言一惊:“都督之意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司徒依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她不再看王景略,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沉沉的夜幕,投向那危机西伏、水网密布的大泽深处。“本督亲自去会一会那位周毅首领。看看这‘匪巢’,究竟是龙潭虎穴,还是……撬动清河的第一根杠杆!”
王景略道:“都督所言正是!只是泽中环境复杂,水道如迷宫,还是让末将……”
“不必。”司徒依兰抬手打断,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山岳般的笃定,“若论对大泽的熟悉,你们比不过他们。若论‘凶险’……”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属于修行强者的傲然,“区区水泽迷障,挡不住本督的路,你且在此等候,我倒要看看这大泽,能否困得住我司徒依兰。”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在王景略惊骇的目光中,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骤然变得模糊、虚化,下一刹那,己彻底消失在原地。烛火猛地一跳,书房内只剩下王景略一人,以及那骤然变得空荡寂寥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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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汁般在大泽深处晕染开来。
司徒依兰孤身一人,小舟如一叶失去重量的柳叶,无声地滑入纵横交错的河道。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她,空气里弥漫着水草腐败和淤泥的腥气。
她并未撑篙,只是静立船头,强大的念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向西面八方延展。水流细微的走向,前方芦苇丛中潜伏的暗哨那紧张的呼吸心跳,甚至泥沼下蛰伏的毒虫,都清晰地映照在她浩瀚的识海之中。
小船如同拥有了生命,在迷宫般的岔道中自如穿梭。她意念微动,小船便如鬼魅般避开水流湍急处,绕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坑的浅滩,从几处隐蔽的瞭望哨眼皮底下悄然滑过。`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偶尔有警觉的哨兵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凝神细听,却只闻风吹芦苇的呜咽和水波轻拍岸边的微响,疑是错觉,又缩回了藏身的阴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拐入一条极其隐蔽的水道,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被高大芦苇丛环抱的水域出现在眼前,水面上漂浮着数十条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渔船、木筏,彼此用绳索相连,形成一片简陋的水上聚落。
几簇微弱的篝火在最大的几条船上燃烧,映照出一张张麻木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