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依旧是那副熟悉的,简陋而空旷的模样。
但,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带着霉味的气息,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阳光晒过被褥后留下的,好闻的味道。
他那张用木板搭成的简易床铺上,破旧的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像军队里的豆腐块。
床头那唯一的一扇小窗户,玻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月光得以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清澈的银辉。
窗台上,那个昨天装着菜粥的小瓦罐,被洗得干干净净,里面,没有再插什么不知名的野花,而是……
放着一枚被煮熟了的,白生生的鸡蛋。
秦洛峰的心,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试探,也不是示好。
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润物细无声的入侵。
秦淮茹没有再出现。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在射出那致命一箭之后,便悄然隐去了身形,只留下这无声的,却又无处不在的“证据”,来证明她的存在。
她没有给他送饭,因为那需要他承情。
她只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地,将他这个冰冷的,只是用来睡觉的“巢”,一点一点地,改造成一个,有温度,有气息的“家”。
这个“家”,不属于她秦淮茹,依旧属于他秦洛峰。
但这个“家”的每一寸整洁,每一丝暖意,却都深深地,烙上了她秦淮茹的印记。
这是一种,比任何言语和物质,都更加高级的“心理占领”。
她,在用一种最温柔的方式,争夺他这个孤寂空间里的,女主人之位。
秦洛峰走到窗前,拿起那枚尚有余温的鸡蛋。
他那双能轻易洞穿钢铁结构,能精准计算复杂公式的手,在这一刻,竟是感到了一丝,无所适从的沉重。
他缓缓地,剥开蛋壳。
将那枚代表着关心与营养的,完整的蛋白,送入了口中。
没有味道。
却又,五味杂陈。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两世为人,自以为早已坚不可摧的道心,正在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真正的考验。
在前世,他身边不乏各种各样的女性。
有聪慧干练的科研助理,有背景深厚的名门闺秀,有热情似火的异国红颜。
但她们,都只是他那波澜壮阔的人生中,一朵朵绚烂的浪花,从未有人,能真正撼动他那颗只为“工业强国”而跳动的心。
因为,她们给他的,是崇拜,是爱慕,是欲望。
而这个叫秦淮茹的女人,给他的,却是一份他两辈子,都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一个家的,温度。
“高手……”
秦洛峰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低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第一次发现,这场与秦淮茹之间的无声博弈,其难度,竟丝毫不亚于,为“红旗”造一颗发动机。
因为后者,他有图纸,有公式,有整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储备作为后盾。
而前者,他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经验。
他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名为“烦躁”的情绪。
他走到桌前,拿起铅笔,想静下心来,凭借记忆,绘制那台后世闻名遐迩的,克莱斯勒v8“hemi”发动机的结构图。
但不知为何,他笔下的第一根线条,画出的,竟是窗台上那个小瓦罐的,柔和的弧线。
“当啷。”
铅笔,从他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秦洛峰猛地站起身,用手,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知道,自己的道心,乱了。
被一颗鸡蛋,和一缕阳光的味道,彻底地,扰乱了。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一股清冷的夜风,瞬间涌了进来,让他那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容许,自己那颗用于承载整个共和国工业未来的大脑,被这些无谓的儿女情长,所占据。
他的目光,穿过黑暗,再次望向中院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有警惕,也不再有烦躁。
而是,一种棋手终于下定决心,要走一步险棋的,决然与冷酷。
“秦淮茹,”
他对着空气,轻声自语,“既然你要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