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破锣声带着一种催命的急迫,砸在苏家村寂静的空气里,砸在每个人绷紧的神经上。[¥D天~¢禧^]小°D说ˉ?|网]¥ ???免(¨?费]阅??读^·°
“祠堂!都去祠堂!”苏老蔫嘶哑的喊声在土墙间回荡,“族长村长议事!生死大事!快啊!”
苏家小小的院子里,最后一点迟疑也被这锣声敲碎了。苏有强猛地站起身,眼神发狠:“收拾!能带的都带上!大山大河,跟我去祠堂!”
赵氏和吴氏也顾不得别的了,慌慌张张就往自己屋里跑,翻箱倒柜的声音噼里啪啦响起来。王氏抹了把脸,强撑着去灶房,把最后一点杂粮小心地往几个破布袋里装。
苏小小拉着苏小婉回到偏屋。她快速地把几件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卷成一团,又从床板下摸出两个更小、更破的布袋子。她没看苏小婉,声音压得极低,又快又清晰:“听着,小婉。等下娘会给你一小份口粮,藏好。贴身藏着,别让任何人看见,爹娘哥嫂都不行。记住了吗?”
苏小婉的小脸吓得煞白,但还是用力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记…记住了,姐。”
苏小小把其中一个破布袋塞进自己怀里,硬邦邦的触感硌着肋骨。另一个塞给苏小婉:“先拿着。等会儿娘给了粮,装这里面,贴身藏。”苏小小没再多说,拉着还有些发抖的妹妹走出屋子。
祠堂里早就挤得水泄不通。汗味、尘土味、还有浓重的恐慌和绝望,几乎让人窒息。昏暗的光线下,一张张脸孔扭曲着,写满了挣扎和不甘。
村长苏有福和族长苏有田站在祖宗牌位前的台阶上,脸色一样灰败。苏有福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都…都静一静!”
人群的嗡嗡声小了些,几百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苏有福的目光扫过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掠过几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声音沉重:“情况…大家都知道了。+h_t·x?s`w_.*n′e′t~水,只够七天。县城…粮仓空了,官跑了。北边…更旱,流民在往这边涌。”他每说一句,人群里的绝望就深一分。
“下河村走了!王家洼走了!刘家屯也走了!都往南边去了!”苏有田接上话,他声音洪亮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咱们村!不能等死!守在这,就是等后面更凶的流民过来,把咱们骨头都嚼碎了!”
“走?往哪走?”人群里,七十多岁的三叔公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起来,老泪纵横,“族长啊!这是咱祖祖辈辈的根啊!埋着咱爹娘,埋着咱祖宗啊!走了…走了还能回来吗?”
“三叔公!”一个中年汉子红着眼圈喊,“不走咋办?留下来渴死饿死?还是让流民砍死?”
“就是!根重要还是命重要?”立刻有人附和。
“我爹娘坟还在这呢!我不走!”另一个老人也哭喊起来。
“不走你留下!别拖累大伙儿!”有人急眼了。
“吵什么吵!”苏有田猛地一跺脚,吼声压住了混乱,“都听我说!”
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压抑的啜泣。
苏有田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故土难离,我懂!谁不想守着祖宗基业?可眼下,是活命!活命大过天!咱们苏家一族人,不能就这么断了根!要走,一起走!往南!去找活路!等熬过这灾年,天降甘霖,咱们再回来!重建家园!这才是对得起祖宗!”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那几个哭嚎的老人:“谁要是实在不愿走,舍不得这坟头…族里也不强求。留下的人,村里最后那点井水粮食,分你们一些。是死是活…看老天爷了。”
这话像冰水,浇熄了最后一点反对的火苗。留下?独自面对断水和流民?那是死路一条!几个哭嚎的老人像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兰`兰+文*学? *无+错_内\容!
苏有福看着沉默下来的人群,疲惫地宣布:“举手表决吧。同意明日一早,全族南迁的…举手。”
短暂的死寂后,一只只手臂,沉重地、带着挣扎地举了起来。越来越多,像一片绝望的森林。连那几个哭泣的老人,最终也在子孙的搀扶下,颤抖着举起了枯瘦的手。
生存,压倒了所有的不舍和悲伤。
“好!”苏有福声音嘶哑,“那就定了!明日!卯时初刻(早上五点),村口集合!各家各户,收拾能带走的粮食、水、御寒衣物、紧要家当!独轮车、板车都准备好!只带活命的东西!多余的,累赘的,一律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