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于此,遂将杯中酒立一饮而尽,“昔日安卿一心朝政,病魔于身,仍能精忠职守,堪称我曦之表率,于弥留之际乃是一人,而黑卿如今这般,朕……”念此,他眸启,明朗一笑而续言,“黑卿上前听封。”
黑丰息一听这句“朕的公主还未成年啊,否则黑卿‘在劫难逃’”,顿时愣住,复想纳兰朔,唇挑一笑,躬身上前,应道:“臣在。”
尹天启正视,睹向其,朗声说道:“朕封卿为三品吏部尚书。大羲想立于不败之地,人,是根本。当下用人之际,望卿能知人善用,扬我大羲之威,使羲之人才学有所用!”
纳兰毅轩闻帝语,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抬袖拭去尴尬,四下倒是略起几声笑语,暗忖,若真如皇帝所言,婚配公主,这黑侍郎,不知是喜,是忧啊,闻其后语封赏,心顿,吏部尚书?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职,今封于他,倒在意料之中,只是瞧着那弱冠年华,太早了吧。
苏元卿敛下眉目,扬唇一笑,静待而默语,三品尚书,恩,倒是走了安漠的路子,只是不知这结局是否也一样?
黑丰息心中荡起涟漪,默语:加封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啊,这入朝时曾望而莫及的权臣高位,亦是那曾经光鲜十五年的紫衣身影,终还是踏上了和你一样的道路,唇边化过的不知是欣慰还是苦笑。
黑丰息耳边依旧传来威朗之声,垂首定神,“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拜时,心沉重,却又带着殷盼,灼灼燃烧,想起安漠以前对自己的教导,那两句此时在脑海里响起。一句“王道不复,惟霸道得以扭转大羲国运。使权谋而不为所策,可迂回而不为其迷,无关妥协,莫忘初衷”,和后来那句“丰息,为师将在刀山火海中待看着”让他陷入沉思,如你所愿,秉你所忠,尽己所能,为羲朝开创一个崭新格局。
项隽观望着此番寿宴,其中暗涌四起,皆一一化解而去,端倪着杯盏,细细思索着,忽闻那人的上前听封,吏部尚书,微微一笑,斜斜斟满杯盏,遇其目光,举杯示意,尽饮而下,恭贺的意味不点而喻。
宇文珞于一旁猜想着江淮上贡是最后一道,没想到之后还见定王的侍卫献礼,一直都低眉不语,直到圣上将黑大人封为正三品礼部尚书,抬头微微敛眸,起身上前,福身行礼道:“皇上,珞儿有样礼物要献。”
见他点头,宇文珞击掌三下,宫人将东西小心翼翼搬到了惊鸿台,微抬螓首,开口道:“珞儿所献之物和剑南道颇为相似,虽不及蜀绣震撼,却也是珞儿的一片心意,”她嘴角扬起一丝恬静地笑容,不似方才得菡萏时的无措,被卉姐姐、华姐姐堵话时的无助,此时此刻倒是多了一份自信,款步走向黑布遮盖的东西,隐约可见此物长两米左右,约半米之高,她抬手,一把将黑布掀起,刹那间惊叹声、惊疑声、鄙夷声、讪笑声皆有,稳了稳心神,不让自己慌乱。
那是一幅以浅青色为绸子为底的苏绣,针法多变,阵脚细腻。上面所绣,乃是江淮宣州的凤凰山。山水相依,山之青,深浅不一,水之美,有静有动。处处透着江淮烟雨蒙蒙的气息。山环水,水绕山,锦绣冲着阳光,竟然能见水光粼粼,甚至可见隐隐泛起的涟漪。
“珞儿长在江淮,今将记忆里最美的景色献给皇上,”见众人神色不一,宇文珞毫不介意,示意宫人将锦绣背面呈现,乃是以素白色为底的绸缎,上绣栩栩如生火红色的一凤一凰,盘旋在锦绣上方,下方隐约可见红色,却是一片空白。
“人道是,凤凰山上飞凤凰,凤求凰,”宇文珞看向皇上,开口道:“珞儿的第一样礼物算是抛砖引玉,请皇上移驾,亲自来取第二样礼物,”见他饶有兴致,起身走过来,勾起一抹微笑,击掌一下,见伊雪端上一盆水,她敛眸,继而开口,“请皇上将谁泼向锦绣,引河山。”
尹天启对新晋尚书略颔首,宴近尾声,唇欲启,被耳唤一声侧目,蓦然想起数日前她的神秘,复莞尔一笑,默许,凤凰图腾耀眼入目,夺彩万分,景美不胜收,耳聆其言,挪揄之色浮沉,嘴角含笑不语,后道还有二礼,心下好奇,随其引步立前,趣视一眼,方依言,泼水入锦,待观其变。
宇文珞当见冷水泼向锦绣,她的心也一瞬间被提起,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若是失败,莫说能否搏君一笑,便是方才的话,就成了欺君之言,直到她听见了四周人的惊呼,神经才渐渐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