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正月十五,恰好是阳历三月一号。-2`8+墈_书!王/ !哽,辛.蕞^筷*
整个林场,从过年的懒散劲儿里猛地醒了过来。
工人们开工,学生们上学。
赵红棉虽然嘴上嘟囔着万般不情愿,最终还是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身上那件崭新的花棉袄,让她心里头美滋滋的。
她那双曾经冻得像红萝卜似的小手,如今在撒大斌熬制的冻疮膏滋润下,早己变得白净细嫩,连一点冻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还透着股淡淡的草药香。
傍晚,红棉一溜烟儿地跑回家。
一进屋,赵红梅就迎上去,关切地问她:
“怎么样?老师批评你了吗?”
红棉得意洋洋地扬起小脸,从书包里掏出个野鸡毛毽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
“没有!老师还表扬我了呢!”
她接着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我把用野鸡毛做的毽子送给了老师。”
“我跟老师说,这是我放假时做的,太投入了,一不小心才没顾得上写作业。我还说,做这毽子是为了让全班同学上体育课都有的玩!”
赵红梅听得哭笑不得。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红棉的小脑门:
“就你歪理多!看你下次还写不写作业!”
撒大斌在一旁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小姨子身上那股子“小疯子”的劲儿,用在正道上,还真挺管用。·捖* - ′鰰~颤¨ .勉/费-阅,黩′
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姥爷,嘴角都忍不住咧开了一道缝。
姥姥更是乐得首拍炕沿:
“哎哟,我们家红棉就是机灵!”
张小芳气得干瞪眼。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家家户户的红灯笼次第亮起,这是1980年最后一次点灯笼。
撒大斌也在当院点亮了冰灯,昏黄的光晕照在雪地上,即便简陋,也透着浓浓的喜庆。
屋外,鞭炮声稀稀拉拉地响着,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年味儿的尾巴还没散尽。
撒大斌领着红棉放完鞭炮,一家人围坐在热乎乎的炕上。
矮脚炕桌上,摆着赵红梅亲手煮的芝麻馅儿元宵,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元宵是林场商店里买的,五毛一斤。
白面皮薄馅儿大,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
烫呼呼的黑芝麻馅儿“滋”地一下首往外流,甜到心里头。
……
正月十五的喜庆劲儿还没完全散去,日子就翻到了正月十六,阳历三月二号。
林场正式上班也有些日子了。
森调队的日常工作,也渐渐步入了正轨。¢餿?飕,小¨税*徃¢ -哽.鑫′醉,全+
三月份的东北林区,雪虽然化了一层,但大地还冻得梆硬。
山风吹来依旧带着股子寒意,像刀子似的。
眼下这光景,森调队的主要任务,倒也不是立马就上山搞什么大规模的清林或者育苗。
这刚过完年,章队长手头的活儿更多是收尾年前的报表,制定开春后的勘察计划。
还有就是组织队员学习文件,像什么《关于加快林区发展,搞好多种经营的指示》,或者《黑省林业局关于加强森林资源保护的通知》等等。
三月二号这一天。
办公室里生着旺旺的炉子,烟囱呼呼往外冒着白烟。
屋里头,章队长领着大伙儿学习国家的、省里的、管局的、林业局的各级文件,并要求大家领会精神。
这些文件净是些大道理,又干又长。
章队长在前面念得唾沫星子乱飞。
撒大斌在下面听了半天,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三月三号,撒大斌头一次跟着章队长和王小栓上山。
说是上山,其实也就是在场部附近的山坡上转悠,熟悉熟悉情况。
三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什。
章队长兜里揣着个小本子,腰上还别了把磨得锃亮的镰刀。
王小栓扛着一把开山砍刀。
撒大斌也提溜着一把小手斧。
章队长拿着个小本子,时不时停下来,瞅瞅这棵树,摸摸这棵草,嘴里念叨着:
“这片林子,开春后就得把那些倒木清理出来。”
“那边的育苗地也得抓紧平整。”
王小栓则扛着把砍刀,在前面负责开路,遇见挡路的枝丫就“咔嚓”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