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风本该带着一丝凉爽,拂过西九城红星轧钢厂南锣鼓巷95号这座三进西合院,却只卷起一股沉闷燥热的气息,混杂着各家各户飘出的、几乎淡得闻不出油腥的饭菜味儿。~g,g.d!b`o`o`k\.¢n*e_t^1959年这个夏天,日子像勒紧的裤腰带,一天比一天硌人。
中院西厢房贾家那扇糊着发黄旧报纸的窗户后面,贾张氏一屁股墩在硬邦邦的炕沿上,压得那榆木老炕“嘎吱”一声呻吟。她那张刻薄的胖脸因憋闷和未得逞的恼恨涨成了猪肝色,三角眼斜吊着,狠狠剜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仿佛那薄薄的门板外头就站着坏了她们好事的仇人。
“呸!”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发出黏糊糊的声响,“易中海这个老绝户!装什么大尾巴狼?东旭是他徒弟!是他养老的指望!厂里扣钱他不出头,倒躲在屋里当起缩头王八了?他怎么有脸!”
她越想越气,胸口那团火烧得她坐立不安,唾沫星子横飞:“让咱东旭白叫他那么些年师父!丧良心的玩意儿!厂里扣钱他屁都不放一个,光知道摆他那一大爷的谱儿!他倒是贴补贴补咱家啊?手指缝里漏点渣子出来,够咱家啃几天窝窝头了!”
贾东旭佝偻着背,蹲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透着股窝囊:“妈…您小点声…师父他…他这几个月没少帮衬咱…前儿不是还给了几斤棒子面…”
“棒子面?”贾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起来,手指头差点戳到贾东旭鼻子上,“几斤棒子面就把你打发了?你是他养的狗吗?喂几口馊食就摇尾巴?咱家多久没见着荤腥了?你闻闻!你闻闻!”她用力吸着鼻子,空气中只有隔壁不知谁家熬野菜粥的寡淡气味,“上个月,老易家那死老婆子提溜回的那块肉,结果转脸就给后院那老棺材瓤子端去一大碗!易中海这老东西,心肝都黑透了!压根就没把咱家当人看!他指望着东旭给他养老?我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秦淮如正蹲在炉子边,用火钩子拨弄着炉膛里微弱的火苗,炉子上坐着个豁了边的破铁锅,里面清水煮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子。听着婆婆的咒骂,她没抬头,只是握着火钩子的手背绷紧了些,指节泛白。锅里那点可怜巴巴的菜叶,在寡淡的水里翻滚,映着她低垂的眼帘,看不清神色。
“妈,”秦淮如的声音柔柔的,像没放盐的汤水,“一大爷家也不宽裕,那块肉统共也就半斤多点,聋老太太年纪大了,孝敬点也是应该的…”
“应该个屁!”贾张氏猛地一拍大腿,震得炕沿又是一晃,“那老虔婆有傻柱那傻子孝敬还不够?用得着他易中海装孝子贤孙?他就是没那份心!压根就没想过拉拔咱家一把!东旭跟着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她越骂越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猛地从炕沿上弹起来,像颗点燃的炮仗,“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得找他去!当面问问他易中海,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逼死我们一家老小?东旭!跟我走!”
贾张氏作势就要往外冲,肥胖的身躯带起一股风。
贾东旭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小板凳上栽下来,手忙脚乱地起身去拦:“妈!妈您消消气!可不能去啊!这…这大晚上的,闹起来多难看…师父他…”他慌得语无伦次,死死抓住贾张氏那件油腻腻的褂子袖口,脸上全是哀求。
秦淮如也立刻放下火钩子,快步上前,双手看似轻柔实则用力地按住了贾张氏的另一只胳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妈!您别冲动!东旭说得对,现在去闹,不是让全院看咱家笑话吗?一大爷毕竟是管事大爷,得罪狠了,以后咱家在这院里还怎么抬头?”她一边劝,一边暗暗使劲,把贾张氏往炕边拖,“您先坐下,消消气。这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东旭是易师傅的徒弟,这根线断不了,咱慢慢来…” 她温言软语,眼神却飞快地扫过贾东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贾东旭接收到媳妇儿的眼色,更加卖力地劝:“是啊妈,淮如说得对!师父…师父他今天可能…可能真有什么难处…您先坐下,先坐下…” 夫妻俩连拖带拽,总算把骂骂咧咧、喘着粗气的贾张氏又摁回了炕沿上。
贾张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三角眼不甘心地瞪着紧闭的房门,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老绝户…黑了心肝…不得好死…” 炉子上那锅清水煮菜叶,终于咕嘟咕嘟冒起了几个浮衍的气泡,散发出一股生涩寡淡的气息,弥漫在贾家这间压抑的西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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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院正房何雨柱家的门帘子一掀,何雨柱咧着嘴,带着一脸看足了热闹的痛快劲儿,跟着李瑞进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