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能够看懂外文书,别人谈论高深的学问,我能听懂皮毛。·3!3^y!u′e.d·u′.~c~o,m/这是我一开始所理解的念书。它与我的虚荣心难以分割。”
蕴青安静听着,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的神情,她轻笑:“现在的想法呢?为什么会改变?”
怜青想了很久,慢慢说:“也许是因为见识到了更加宏大的世界。”
电车载着乘客穿梭在大上海的繁华街道,它路过高楼大厦,永安百货的英文标语在夕阳映照下灿灿生辉,商场往来的客人衣着华贵,街边外资银行职员西装革履,步伐匆忙;它路过熙攘的弄堂,摊贩的吆喝声传出很远,电影院外的小童殷勤兜售月份牌香烟,黄包车夫擦着额角的汗,细数一天的车资……
至于更远的世界,电车无法抵达。
繁荣与贫瘠、贫穷与富有、华丽与破败……它既浓缩在上海的某一隅,却也存在于世界的每一处。
“季维同我讲天文地理、讲地球运转规律、资本论、光电效应、相对论……他说自己也只是粗通,了解得浅显。?狐¨恋.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节?而我更是连听懂都很困难。可即便如此,我却觉得书里的世界是如此辽阔。”
“你和文小姐都选择外出工作,自食其力。于是我开始思考,女人的一生一定要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吗?刚才临走时,文小姐说,未来我的榜样会是我自己。”怜青顿了顿,垂下头,低声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蕴青,书里的知识抬高了我的视野,又叫我迷茫。”
“因为它让你看到了世界之外,看到了你身不能至,却比思维还要宽广的宇宙。”蕴青自然地接过话头,笑道,“心已抵达远方,还怎么将就眼前的方寸之地?”
怜青弯眼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读书读魔怔了?太过异想天开?”
“没有。”蕴青摇头,“你应该记得那句最熟悉的诗。”
怜青沉默两秒,莞尔:“已识乾坤大……”
蕴青也笑:“犹怜草木青。?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怜青忽然沉默。
祖父为自己取名时,或许没有料想到小小女子真的敢去窥视广阔乾坤。
出发来上海前一晚,母亲絮絮叮嘱她为人媳妇应该如何如何、在内宅讨生活又要如何如何……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活着。
蕴青没有出声打扰,任由怜青的思绪沉淀。
人生的航向终归由自己掌舵,她可以推动一时,却无法引导它飘向真正的终点。
第25章 旧伤不在脚下
怜青出来念书的事, 太太并非不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姑娘家无聊, 跟着蕴青出去散散心。
两个姑娘* 默契, 知道这是太太的恩典,便也含糊地抓住机会。
但是……怜青的想法发生微妙的转变,连带着很多决定都要过明路了。
她毕竟是来关家做儿媳的, 虽然还没有过门, 可全府上下都默认了这件事情。出门念书可以归于一时新鲜, 所以太太才默许。甚至于怜青自己也没想过之后的轨迹会有所改变。
再过不久,她就要和关靖澜成婚,当了大少奶奶, 再去抛头露面就不合适。她应该像太太她们这样,学着打理家务, 负责夫人们的交际。而不是……妄想去念书。
深夜,怜青怔怔望着窗外的月亮,脑中思绪纷飞。
一时是母亲的教诲, 一时是季维神采飞扬地同她讲天文地理……最后是年幼时的私塾课堂。
尤家守旧,私塾只有男丁可以去,女孩要请专门的师傅来家里教。学的也不过是《贤媛集》《女训》《三字经》等书籍, 只叫姑娘略认得几个字。
兄长见她好学, 便央求祖父准许妹妹进私塾。就是这样, 她有幸成为尤家私塾唯一的女学生。
那天,白胡子老先生摇头晃脑念诗,是李白的《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不知怎么, 那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从那时便镌刻在怜青的记忆里。
她是坐在课堂角落的女孩, 先生会关心她身侧的窗户有没有关严实,会不会冻到她,却不会问小姑娘听不听得懂他讲的经世之学,更不会问她是不是也喜欢李白的诗。
先生总是笑眯眯地说:“五小姐读的书够用,你已经是顶好的姑娘,以后嫁人也是好媳妇。”
只有哥哥知道,她将李白的诗集背得滚瓜烂熟,抄录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而它却在这样寻常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