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的烛火,映着周文沉静的脸。\b!i·q¢i¨z*w¨w?.*c^o!m¨
张叔夜那封信,就静静躺在桌上。
“蠹虫……”
周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再看那幅画,也没有再看那封信。
他只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殿内的沉闷。
汴梁城的万家灯火,在他脚下铺陈开来,如同一片破碎的星河。
而此刻,在这片星河的另一端,延福宫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丝竹之声,如流水般在温暖的殿宇内流淌。
上好的龙涎香,从角落的铜炉中袅袅升起,将整个宫殿都熏得暖香浮动。
赵佶换下了一身拘谨的龙袍,穿了件宽松的葛色便服。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持一杆硕大的画笔。
面前,是一张铺满了整个地面的巨大宣纸。
他神情专注,笔走龙蛇,墨迹在纸上恣意挥洒。
几只栩栩如生的仙鹤,正破纸而出,振翅欲飞。
殿角,几名新选入宫的年轻宫女,正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盘,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是周文特意从秀洲挑选来的,身家清白,与汴梁的旧势力无半点瓜葛。
一名宫女小声对同伴耳语。
“这位太上皇,心可真大。”
“是啊,外面天都翻过来了,他倒好,每日除了吃喝,就是画画写字。”
她们看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奇。¢看?书¨屋* ^最!辛,璋′结¨庚/鑫,快,
赵佶落下最后一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孩童般满足的笑容。
他端详着自己的杰作,一幅全新的《瑞鹤图》。
“好!好画!”
他拍了拍手,对着身边一名躬身侍立的内侍笑道。
这内侍也是总统府派来的,名义上是伺候,实则是监视。
“去,将此画装裱好了,送与周总统。”
赵佶的语气轻松愉快。
“聊表朕之一片心意。”
“喏。”
内侍恭敬地应下,弯腰将那巨大的画卷小心翼翼地卷起。
他心中却在想,总统日理万机,桌上堆的都是军国大事的文书,哪有功夫看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赵佶的快活,并非人人都有。
汴梁城外,一处破败的庄园内。
空气阴冷潮湿,与延福宫的暖香形成鲜明对比。
几名身穿锦衣,却面带愁容的男子,正围着一盆半死不活的炭火,唉声叹气。
他们都是赵氏宗亲,赵佶的兄弟或侄子,如今被剥夺了爵位与俸禄,软禁在这一座空荡荡的宅子。
“兄长在宫里倒是快活!”
一名中年男子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声音里满是怨愤。
“我等却成了丧家之犬,连出门都要看人脸色!”
“谁说不是呢?”
另一人接口道,“昨日我去东市买些笔墨,那掌柜的竟敢对我冷嘲热讽,想当年……”
“行了!还提当年!”
坐在主位的一名年轻宗室,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阴鸷。¢叁¢叭!看′书^旺/ ?庚+鑫,嶵^全`
他冷冷打断了众人的抱怨。
“哭哭啼啼,能换回我赵氏的江山吗?”
众人顿时噤声,都看向他。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难道我赵氏三百年基业,就这么白白断送在一个泥腿子手里?”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
“我听说,河南、江淮一带的士绅大户,对那周文的新政,也是怨声载道。”
“什么田亩改革,什么打击垄断,那都是在挖他们的根!”
“若是能联络上一二,以恢复大宋为旗号,未必没有机会……”
“慎言!”
他话未说完,旁边一位年长的宗室便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疯了!”
年长者惊恐地西下张望,声音都在发抖。
“宣德门前的血,还没干透呢!你忘了那些禁军的下场了?”
那年轻宗室一把推开他的手,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富贵险中求!”
“与其像狗一样活着,不如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