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了这些,打打杀杀的新案子。”
“一看,就心慌。”
什么?
送上门的功劳都不要?
还嫌心慌?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老主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那……那苏评事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道。
苏宸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向了那个堆满了陈年旧案,落满了厚厚灰尘的,墙角。
那里,是整个主簿厅,最阴暗,最潮湿的地方。
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垃圾堆”。
“我这人,喜静。”
苏宸的声音,悠悠传来。
“看看这些,老掉牙的旧案,就当是,读故事解闷了。”
“挺好。”
他说着,竟然真的,亲自动手,从那故纸堆里,翻找了起来。
灰尘,扑了他一身。
他却毫不在意。
一本,两本,三本……
他翻阅的速度极快,仿佛只是在随意地,浏览着书名。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新任评事。
他们想不通。
放着宽敞明亮的书案不用,偏要挤在角落里。
放着唾手可得的功劳不要,偏要去碰那些谁也不愿碰的,陈年烂账。
图什么?
终于,苏宸的手,停了下来。
他从故纸堆的深处,抽出了一本,封皮已经严重泛黄的卷宗。
《工部郎中张承业灭门案》。
他拿着那本卷宗,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像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转身,走回了那个最偏僻的角落书案。
老主簿看到他手中的那本卷宗,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他连忙走上前,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苏评事,您……您怎么选了这本?”
“这案子,可是个无头案啊!”
“当年,连……连堂上的大人,都束手无策。”
“您看这个,怕是会污了您的眼,也……也晦气。”
他的话,看似是好心劝说。
但那闪烁的眼神,和不自然的语气,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苏宸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无妨。”
“我这人,命硬。”
“不怕晦气。”
他合上卷宗,环视了一圈,整个大厅。
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就它了。”
苏宸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个故事,有点意思。”
“不过,读故事,总得有个,讲故事的人。”
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大厅最角落,一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邋遢老头的身上。
那老头,衣衫破旧,头发油腻,满脸的胡茬,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尸体和药水混合的怪味。
大理寺仵作,“鬼手刘”。
一个被所有人,当做怪物的,存在。
老主簿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宸竟然会,把主意,打到这个老怪物的身上。
“苏评事!”
他刚想开口阻止。
苏宸却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那老头的面前。
他没有叫醒他。
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三长,两短。
是一种,只有在审讯死囚时,才会用到的,特殊暗号。
那个被称为“鬼手刘”的老仵作,原本沉睡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抬起头。
一双,浑浊却又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苏宸。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