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声嘶力竭的描述,在粗犷的金军帅帐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染力。他描述的香气如此怪异、如此霸道、如此充满侵略性,完全超出了金军将领们对“香味”的认知范畴。
帐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噗嗤!”片刻后,蒲察浑第一个忍不住,爆发出响亮的嗤笑,打破了寂静。他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阿木尔,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阿木尔,你小子莫不是被宋狗的炊烟熏昏了头?还是偷喝了马尿?什么牛油石头、毒马蜂刺?香还能香出花来?香还能熏死人?我看你是饿疯了,馋人家锅里的油星子,自己吓自己吧!哈哈哈哈!”
他粗鄙的嘲笑引来帐内几个年轻将领的附和笑声。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蒲察浑这般心大。
“蒲察将军,稍安勿躁。”一个沉稳而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坐在金兀术左下首的老将完颜突合速。他是追随金太祖阿骨打起兵的老将,脸上刻满风霜的沟壑,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眉头紧锁,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疑云。!x!i?a/n-y.u′k~s¢w¢.¢c!o~m′他并未嘲笑阿木尔,反而侧耳细听,沉声道:“阿木尔是我帐下最好的‘夜不收’,鼻子比猎犬还灵。他如此失态…此事绝不寻常。”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扫过帐内诸将,声音带着一种经历沧桑后的凝重:“诸位仔细想想,阿木尔所说的这香气…霸道邪异,浓烈如实质,闻所未闻…这岂是寻常饭食炊烟能有的气象?即便是宋人宫廷御宴,又怎能香飘一里而不散,还带着这等…这等钻心蚀骨的邪门劲儿?”
帐内的笑声渐渐平息。将领们脸上的轻蔑被一丝凝重取代。是啊,若只是普通饭香,阿木尔何至于如此惊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坐在角落阴影里、身披一件缀满兽牙骨片和诡异符文皮袍的老萨满——额尔古,缓缓抬起了头。他那张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他原本枯槁平静的神色,在听完阿木尔的描述后,骤然剧变!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默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捻动着颈间一串由细小兽骨和人牙串成的项链。
“额尔古大萨满?”金兀术敏锐地注意到了老萨满的异常,沉声问道。
额尔古猛地站起身,皮袍上的骨片哗啦作响。他佝偻的身躯此刻却爆发出一种惊人的气势,幽绿的眼瞳死死盯住金兀术,声音嘶哑尖锐,如同夜枭啼鸣,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惧:
“狼主!祸事了!大祸事了!”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宋营的方向,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刺耳异常,“此异香绝非人间烟火!霸道如狱火,钻骨如虫噬,惑心乱神,邪异至极!此乃…此乃最上乘的魇胜妖法发动时的‘引魂香’啊!”
“妖法?!”帐内众将悚然一惊,连蒲察浑也收起了嘲弄之色。
“不会有错!”额尔古斩钉截铁,脸上肌肉因恐惧而扭曲,“老朽侍奉长生天五十余载,只在最古老的萨满秘卷中见过类似记载!需以九十九种剧毒虫豸熬炼尸油为基,辅以极阴之地的惑魂草、焚心花等邪物,再以生灵魂魄为引,于月晦之时由法力通天的妖巫点燃!此香一出,百里生灵皆受其扰!轻则心智迷乱,自相残杀;重则魂魄离体,沦为妖巫傀儡!岳南蛮…岳南蛮定是请来了道行高深的妖人,在营中行此绝灭人寰的邪法!这笼罩宋营的异香…就是妖法降临的征兆!他们在做法!他们要咒杀我大金将士啊!!!”
老萨满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帐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他那充满原始恐惧的解读,配合阿木尔那身临其境的恐怖描述,瞬间在将领们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妖法…萨满…做法…”完颜突合速脸色煞白,喃喃自语,猛地联想到什么,失声惊呼:“狼主!末将想起来了!难怪!难怪之前探报都说,岳家军顿顿飘着浓烈的肉香,士兵们吃得油光满面,士气高昂得不像话!我等只道是宋狗皇帝搜刮民脂民膏,供应军需…如今看来,那恐怕根本不是什么腊肉!那也是妖术!是这妖法的前奏!是用邪术催生的‘妖肉’,吃了能让人力大无穷,不知疲惫,如同被妖邪附体!岳南蛮就是用这邪术,养出了一群不知疼痛、不惧生死的妖兵!”
“妖肉?妖兵?!”这个联想如同火上浇油,瞬间引爆了帐内压抑的恐慌!那些关于宋军士兵在“腊肉”滋养下“油光水滑”、“士气诡异高昂”的传闻,此刻在“妖法”的滤镜下,全都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佐证!
“对!一定是这样!我说岳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