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其事地瞒下吗?
她怔忡垂首,便见怀中人苍白的脸枕在她肩窝,淡若霜雪的唇,呼吸更是轻得像是云雾峰终年不化的雪沫,唯有眼尾那抹天生薄红,艳得刺目。\d¨a?s_h,e+n^k?s′.*c^o_m+
楚梨抬指拨开黏在他面颊的墨发,长睫投下的阴影里,往日寒潭般的眸子紧闭着,他垂落的手腕压在她掌心,冷得像寒潭底浸了千年的古玉,亦让她心头骤紧。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她总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可原来……他也会伤,也会疼,这具永远挺拔如青松的身躯,也会有如冰瓷般易碎的一刻。
那袭依旧明艳灼目的红衣,随着黏稠血色漫过指缝,在她眼底晕开猩红的涟漪。
楚梨睫羽颤了颤,她倏然回神,当即扶着楚见棠坐下,急转至他身后便要给他渡气。
灵力微光初聚,一截冰凉的手指突然截住她手腕,那力道依旧虚浮,指尖甚至压不住她跳动的脉搏,偏生那声低笑仍裹着惯常的松散。
“慌什么?”
楚见棠松开手,侧过脸的刹那,染血墨发扫过楚梨手背:“吓到你了?”
喉咙像被塞了团浸水的棉絮,楚梨盯着他睁开的眼眸看了许久,终于深深吐出口气。′i·7^b-o_o^k/.*c.o\m′
“我还以为……”
未尽的半句话顿了顿,却被楚见棠轻描淡写地接过:“以为本尊死了?”
楚梨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字眼,但在楚见棠面前却没有反驳的底气,她沉默片刻,抿唇问道:“师尊受伤了,为何不说?”
语罢,她又回想起些之前便留意到的怪异之处。
似乎在他第一次化作林涯出现后,面色就始终带着几分苍白,后来又用引魂曲渡化了遥城的那些魂魄,就愈发倦怠了起来。
照往常来说,这些妖兽虽说凶险,却也不足以将他伤成这样。
“不过轻敌了些,在徒儿面前说出来,倒显得本尊无能。”
楚见棠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肩后伤痕,淡淡道:“死不了,待本尊恢复稍许,便可带你离开。′n.y\d·x~s¢w?.~c-o/m~”
说着,他静静闭目调息,楚梨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却意识到了另一件更棘手的麻烦。
出去后,必会再遇上纪璟云。
虽然师尊在场定能轻易压制对方,但被困的这段时间,足够纪璟云做太多事了,比如……把她身有魔气的事彻底宣扬出去。
温师兄眼底的惊痛仍旧历历在目,若是师尊也知晓……
楚梨暗暗打了个寒噤,状若随意地对楚见棠提起:“给韩墨炼魂鼎的人,是纪璟云。”
“嗯,”楚见棠眼也不睁,喉间溢出声不以为意的轻笑,“本尊进来前,看到他用出尸气了。”
楚梨默了默,再度试探道:“那师尊可知……青元宗会如何处置他?”
提及纪璟云,楚见棠声线微冷:“私习邪术,祸及凡人,青元宗若敢包庇,便是表明与他沆瀣一气,他们不敢。”
楚梨指尖微颤,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那若是……出云宗出了修习邪术之人呢?”
楚见棠膝上的手倏然收紧,许久,他掀开眼帘:“那是傅言之的事,出云宗的人,还用不着本尊去操心。”
是用不着……楚见棠拢共就她一个徒弟,管得到的,也只剩下她了。
但话已至此,楚梨又怎么好半途而废,她气息越来越紧绷,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若是师尊的弟子呢,师尊会怎么处置?”
片刻的沉寂后,楚见棠覆落眼眸,倏地一笑:“你是想问,若那人是你,本尊会如何?”
楚梨不自觉攥紧了碎琼剑,咳了声:“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没有别的——”
“楚梨,”楚见棠打断她,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你还记不记得,在遥城,你也曾问过本尊类似的话。”
楚梨先是一怔,忽而记起,似乎的确有那么一次,不过当时,她是看了树妖的遭遇有感而发,而他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如今……
耳畔响起一声叹息。
“你为何总是不懂。”
楚见棠敛气起身,赤色衣袂流转间,显现出若隐若现的棠花纹路。
四目相对,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腕间骨镯,凝望着她的眼神依旧如霜雪清冷,却无端得让她心头微动。
“那你便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他俯身靠近,低眸将她覆在眼底,声线比往常低沉三分:“天地不容你……我容你。”
“神佛要灭你,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