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袁通猛地抬起头,那张线条刚硬的脸上,此刻如同被暴雨冲刷过一般,泪水肆意横流,胡须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水珠。/薪\完*夲¢鉮!戦_ *哽·新_嶵·快-
他咧开嘴,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哭腔。下一秒,他那双健壮有力的腿毫不犹豫地弯曲,“噗通”一声,双膝结结实实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朝着马袁氏深深拜伏下去:“姑母在上!侄儿袁通……给您老人家磕头了!”他的额头重重地叩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稽首礼都带着全身心的力量。
“阿通,快起来!”马袁氏的声音带着心疼的颤抖,她连忙弯下腰,伸出那双同样粗糙却无比温暖的手,稳稳地托住袁通结实有力的两只手臂。
她的动作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她用了些力气,才将这座沉浸在巨大情感中的“山岳”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仔细地替他掸了掸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烙进心底。“好孩子……快告诉姑母,你家里……现在还有哪些人?都好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和难以掩饰的担忧。
袁通微微躬着身。他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 “回姑母,”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家里……只剩下侄儿一个了。?白~马*书-院′ `首~发\阿娘……在我三岁上头就病故了,侄儿连她的模样都记不清了……阿爹……他跟着赵王(司马伦)去讨伐羌人,受了重伤,硬是拖了一年多……最后……最后也没熬过去。那还是,是在……侄儿随赵王进京的前两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苦涩的胆汁。
马袁氏的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不再多问,只是伸出手,无限怜惜地再次拍了拍袁通的手臂,仿佛要传递给他一些支撑的力量。
“阿清,拿着。”她动作缓慢而郑重地,将紫玉圆徽,连同包裹着它的那块柔软的旧绸巾,一起递向马清。她的眼神异常严肃,仿佛在传递一件关乎家族命运的圣物。
马清立刻收敛心神挺直了腰背。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手中接过了那枚圆徽和绸巾。玉石的微凉触感透过薄薄的绸巾传到掌心,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仿佛接过的是整个袁氏家族的重托。
“阿通,来。”马袁氏转向袁通,伸出左手,稳稳地握住了袁通那只拿着圆徽的手。接着,她又朝马清伸出布满皱纹的右手,“阿清。+飕¢飕_小¨税,惘* \已\发*布*罪.新^璋¢劫·”
马清将自己那只同样握着圆徽的手,交到了母亲温暖而干枯的掌中。
马袁氏的目光在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缓缓扫过,那眼神充满了慈爱、不舍,还有无比郑重的托付。她深吸一口气,将袁通和马清的两只手,连同那枚象征着袁家血脉与过往的紫玉圆徽,紧紧地、缓缓地碰在了一起。她用自己的两只手,如同最坚固的锁扣,覆盖在两只年轻有力的大手之上。
“你们答应我,”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寂静的厅堂里回荡,“你们两兄弟,从今往后,要互相扶持,互相照应!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是天塌下来,还是地陷进去,是荣华富贵,还是刀山火海——你们都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许分开!”她的语气斩钉截铁,近乎命令,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上。
“阿母!”马清立刻应声,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眼神清澈而坚决,“我答应您!以后无论遇到何事,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我都和阿通在一起,绝不分开!”
袁通那双被泪水冲刷得格外清亮、睫毛还湿漉漉黏连着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炽热的光芒。他深深地看了马清一眼,那目光复杂,有审视,有感动,更有着找到同袍兄弟般的信赖。
他转向马袁氏,尽管嗓子因哭泣而沙哑不堪,但他努力挺直脊背,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庄重:“姑母!我袁通在此立誓!无论遇到何事,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和阿清在一起!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好……好……”马袁氏叠声说着,覆盖着两人手背的手掌又紧了紧,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袁通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份深沉的忧虑。她转向马清:“阿清,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