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滴持续敲打着这个大平层的巨大落地窗,发出细碎而沉闷的声响,这场不欢而散的晚餐最后只剩下了脸色难看的颜叔叔以及坐在他旁边的我。*9-5+x\i\a`o,s-h-u\o·.¢c-o\m~
随着表针划过八点半,面前碗碟里蒜香鱼片的油脂也在骨瓷盘边缘慢慢凝结成了琥珀色的泪滴。
我费了半天劲弄出来的晚饭,结果他们俩基本就没怎么动过,甚至连特意烤的栗子蛋糕也跟刚出烤箱时一个模样。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无奈和失落罢了。毕竟他们一家人之间这冰冻三尺的矛盾从来都不是突然爆发的,而是一朝一夕积累下来的沉珂。
颜叔叔举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发颤,指节凸起的青筋在苍老皮肤下若隐若现。他剧烈咳嗽时,我甚至能听见胸腔深处传来的空洞回响,仿佛年久失修的排风扇在苟延残喘。
“丫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严厉烦人,太不近人情了。”老人突兀响起的声线就像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糙无力,全然不似刚刚训斥颜冬时的雷霆万钧。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颜冬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米饭,米粒表面已经结起一层薄薄的膜,正倒映着天花板上支离破碎的光斑:“一天到晚就只会板着脸训斥,才会让他们兄妹俩……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布满岁月沟壑的手掌用力抵住起伏的胸口,试图压下那阵翻涌的咳意,“没办法。”
餐厅的顶灯将颜叔叔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在柚木地板蜿蜒的纹路上。+天¨禧!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他有些沙哑的喉咙粗粝地滚动了几下,就像是在吞咽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苦涩一般:“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这种事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我没多少时间了,我真害怕万一自己哪天突然不在了,这两个孩子连立身的本事都没有,到时候该怎么办?”
餐厅的顶灯照着他发白的两鬓,让这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显得愈发苍老,他重重咳嗽了两声,将布满皱纹的手掌抵住胸口,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丫头,你说我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谁不想跟自己的儿女有说有笑融洽相处?可我真的着急,急得心口发慌……要是桐桐还在……”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手指揉了揉疲倦的眼皮,失焦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栗子蛋糕之上。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们母亲刚走的那两年,我就像个懦夫,一心只想逃,拼命地扎进工作里,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以为这样就能忘了疼,可……可等我终于……终于喘过气来,回过头看……这个家……”他环视着这间装修奢华却冰冷空旷的巨大餐厅,声音哽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已经冷冰冰的,不像一个家了……”
颜叔叔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点亮屏幕,锁屏壁纸上是笑容灿烂的一家五口,他的声音也随着他颤抖的指尖划过颜夫人的脸庞而变得低沉哽咽:“如果他们的母亲还健在的话,看到我把家弄成这样,看到孩子们跟我这样……她会不会气得……给我来上一巴掌?”
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丧妻之痛和丧子之痛,一个人把他们兄妹拉扯大的老人,一股强烈的酸楚忽然涌上心头。
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一天能停下来休息哪怕片刻,严厉的性格恐怕也是从一开始的不得已而为之逐渐变成现在的习惯成自然吧。`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颜叔叔,”我轻轻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倒觉得……颜夫人会跟您说,‘辛苦你了’。”
这句话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他心底渴望的回应。并不是刻意的讨好,也非出于虚伪的安慰。而是试图去理解那份独自支撑起整个家庭的沉重,毕竟他这一路走来,早已精疲力竭。
颜叔叔没有立刻回应。长久的沉默在餐厅里弥漫开来,他依旧低着头凝视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凝固了幸福时光的全家福。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才听到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也许吧。”
“颜叔叔,”我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您……要不要看看秋芷妹妹写的文章?”
不得他做出明确回答,我已经起身快步进了保姆房,把秋芷文章的杂志以及今天跟秋芷讨论过的笔记一并交到了颜叔叔的手上。
接过笔记的颜叔叔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没有说话,而是用老迈的指尖轻轻划过粗粝的纸张,最后在某个咖啡渍晕染的段落停驻良久。
那处批注的笔迹娟秀得近乎锋利,像秋芷总别在发顶的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