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弄这么神秘？”

他没有说话，而是拎起书桌前的藤编椅熟稔地转了半圈，椅背朝前跨坐着，下巴搁在了交叠的小臂上。

“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聊聊秋芷的事情，她不是约你一块去逛美术馆嘛。”说话间他已经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塑料梳子摆弄了起来，“你怎么看？”

我伸手去够梳子的动作停在半空，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打趣起了他：“什么怎么看？和她约会的话……”我故意拖长尾音，果不其然看到他的喉结正随着吞咽轻微滚动，“少爷该不会在吃妹妹的醋？”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一阵短促的摩擦声，颜冬一脸郁闷地踢了一下空气：“林玧夏，你把小爷当成啥了？明知道你对我死心塌地还能吃这种醋？”

颜冬自恋式的发言属实是把我整不会了，只好郁闷地朝他伸出了手。

他让开椅子将梳子递到了我的手上，背对着他端坐在椅子上后，我方才不紧不慢地梳理起了头发：“我可从来没说过非少爷不嫁的话。”

身后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颜冬不知何时站到了椅背后，镜中只能看见他攥紧又松开的拳头。他忽然弯腰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后：“但我说过谁娶你我就弄谁。”雪松香随着他的话铺天盖地压下来，我手一抖不小心扯断了几根头发。

“别闹了，说正事。”愣了几秒之后，我这才又佯装无事地继续梳理起了长发，“秋芷能有什么坏心思？”

“有没有坏心思我不知道，不过那小登肯定目的不纯，到时候记得帮我盯着点。”

远处的街道忽然传来了救护车驶过的鸣笛，颜冬已经懒懒地瘫回床上舒展起了僵硬的四肢，眼底熬夜的青灰似乎又比往常重了一些。

也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到底几点睡的。

“我倒觉得秋芷像只狡黠的布偶猫。”放下梳子的我故意将马尾束得极慢，看着指尖茉莉头绳的红发带随着动作轻晃，“至少比某只炸毛的虎斑猫可爱。”

“林玧夏。”颜冬撑起身子时弹簧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你说那混世魔王可爱也就算了，居然拿我跟猫比？”

镜子里映出自己忽然扬起的唇角，指尖抚过茉莉头绳冰凉的金属花萼，我鬼使神差地侧过脸冲着他轻抿了一下嘴唇：“那颜冬……”尾音在空气中发酵出连我都感觉陌生的甜腻，“我可爱吗？”

“……”

“……”

空调换气的声音在死一样寂静的房间内陡然放大。手中的头绳也因为自己这句没羞没臊的奇葩发言应声落地，在地板上磕出一声清晰可闻的脆响。

就这么尴尬了一会儿，颜冬方才弯腰去捡掉落在地的头绳：“林玧夏，你突然发癫是被恶灵附身了吗？”

满脸羞耻地垂下了头，我的声音更是小得几乎听不清：“应该是，麻烦少爷忘了我刚刚那句话。”

“这种事哪能说忘就忘。”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声音闷在阴影里，“你记不记得三个月前第一次见面？”未等我回答便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天你被我恶心了一通，之后还是继续穿着那一身破烂在客厅擦花瓶。我问你要不要帮忙，你说‘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颜冬直起身时，顶灯投下的光晕在他眯缝起来的眉宇间轻轻跳跃：“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温热的指尖穿过细长的发丝，熟稔地将那条头绳小心绑回了我的头发上，“现在我觉得自己的评价有失偏颇，应该是又倔又可爱的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