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冷硬的床垫上,右眼尾的泪痣被屏幕的蓝光映得发亮。′如^文-网^ ^首?发·当看清消息里的“家长会”三个字时,膝盖不自觉地绷紧了一些。
我的目光一直看着聊天界面顶端“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将冻得有些发麻的指尖贴上嘴唇呵了一口气,这才给颜叔叔回了一条消息「颜叔叔,我还没睡,可以打电话。」
刚刚发完这条消息,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的照片里,穿着旧式军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头爽朗大笑,那笑容与记忆中父亲最后的身影重叠,让咽喉处又泛起了铁锈般的涩意。
伸手将手机贴到了耳畔,电话那头传来了颜叔叔略有些疲惫的温暖声线:“丫头,大晚上给你打电话吵着你休息了吧。”
自从颜夫人因病弃世之后,颜叔叔除了拉扯颜冬和颜秋芷兄妹长大之外,其他时间都只是在夜以继日地加班工作。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办公室里刚忙完手里的活,正准备在单位里凑合着睡一晚吧。
年纪这么大了,还不得不持续重复这种无规律的作息。
“没事啦颜叔叔,白天补过觉了,现在正精神呢。”刻意提高的尾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单薄又陌生,我盯着墙皮剥落处新长的霉斑,嘴里发出的声音始终很轻快乖巧,“颜叔叔是担心家长会的事吗?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全程做好笔记,等您出差回来……”
“丫头,你母亲最近身体怎么样?”颜叔叔突如其来的问话截断了我提前准备好的说辞。~q·u`s·h.u¨c*h,e`n¨g..^c\o?m`手机边缘硌得耳骨生疼,垂下眼眸的我无意识攥着手中那枚茉莉头绳的纯白水晶花瓣,嘴里却忽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默默听着耳畔颜叔叔的声音,“晚上跟你李叔吃饭的时候聊了不少以前发生的事,实在睡不着就想跟你聊聊天。”
“妈妈身体挺好的,最近社区医院开了新药方。”垂落下的黑色长发遮盖住了我脸上的表情,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倒是您要多注意身体,上次咳得……”
“丫头,这债你别还了。”沙哑的声线陡然沉下来,裹着颜叔叔特有的温暖尾音,“你爸当年替我挡过子弹,现在让你伺候冬冬那混小子,我半夜都睡不安稳。”
窗外呼啸的北风突然静了。廉价茉莉香混着隔壁传来的中药味在鼻腔翻涌,我凝视着床头那张褪色的全家福相框——父亲正搂着穿初中校服的“她”,而母亲则是站在左侧温柔地笑着。
那是五年前尚未被病魔侵蚀的悠闲时光,镜中人那三个人脸上还布满了阳光的笑意,彼时的我竟天真地以为我的生活能一直这么安稳下去。
“丫头,叔真的很抱歉,没帮上你爸爸的忙,当初我要是早点知道你们家的状况……”颜叔叔的尾音消散在又一声重重的叹息里。~q·u`s·h.u¨c*h,e`n¨g..^c\o?m`
其实颜叔叔大可以不用如此自责,半年多以前的住院缴费窗口前,就在我攥着天价的缴费单联系买家准备卖肾换钱给妈妈治病的时候,是颜叔叔把我们两个从鬼门关里一并拽了回来。
一个跟我非亲非故的人居然愿意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我还不知足的话,那实在是真该死了。
我知道对我而言挣脱不开的二十年枷锁,在颜叔叔的眼里就像是飘在虚空的尘埃,只需要我轻轻点头就能彻底消散。
只不过,压在我心头的从来就不只是那需要20年才能还完的欠款,还有颜叔叔那永远不可能还清的人情债。
我很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可我所谓的正常生活又该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
只希望在我还清债务之前送外卖的时候别被车撞死吧。
“真要免了债务,我爸该托梦揍我了。”喉咙里挤出轻快的笑音,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父母脸上的笑容,“再说颜冬哥最近特别会照顾人,昨天还教我解微积分题呢。”
漫长的静默里,听筒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直到一阵突然爆发的咳嗽才让我下意识攥紧被角。
“冬……咳咳……冬冬那小子要是犯浑,丫头你直接告诉我。”颜叔叔压抑的咳嗽混着药片吞咽声传了过来,似乎让他的声音又变得苍老了一些,“等忙完这个并购案,我给你介绍一下许教授家儿子。那孩子年纪比你大几个月,是个很沉稳的人,最近在弄论文投《柳叶刀》。”
“好呀,正好能跟许哥哥请教学术上的问题。”我盯着腕表跳动的秒针,凌晨一点十七分。
这个时候颜冬应该还在开心地刷游戏副本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让颜叔叔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