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大…大人!西门!
西门被轰塌了!清军的先锋……先锋已经突进来了!就在外城!顶…顶不住了!”
他的话语被又一阵密集如爆豆般的枪声打断,那声音比炮声更近、更清晰,如同死神急促的叩门声。
“什么?!”阿古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肥硕的身体晃了晃,几乎再次瘫软下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强撑的暴戾和幻想彻底碎裂,只剩下无边无际、赤裸裸的绝望。
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侍卫,像一头被彻底逼疯的野兽,在弥漫着灰尘和硝烟味的大厅里团团乱转。
“不!不可能!我的宫殿!我的……我的财宝!”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目光狂乱地扫过那些在炮火中摇晃的金银器皿和珠宝,“快!快给我搬走!藏起来!搬到地窖去!不……地窖也不安全……”
他冲到墙边,徒劳地想把一个镶嵌着巨大绿松石的沉重金盘从支架上拽下来,却因为用力过猛和身体的笨拙,反而把金盘带倒。
“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又扑向另一个箱子,手忙脚乱地试图打开锁扣。
他的精神,如同被这最后的消息彻底压垮的堤坝,彻底崩溃了。
什么汗王威严,什么征服者气度,全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濒临绝境、只想抓住最后一点浮财的可悲灵魂。
木拉提站在阴影里,如同一个局外的观众,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阿古柏的恐惧、疯狂、绝望,像最生动的戏剧在他面前上演。
每一次阿古柏为了抢夺一件珠宝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每一次他因打不开箱子而气急败坏地踢踹,都像一记记重锤,敲打着木拉提心中那座由五年屈辱和血仇铸就的冰山,激起细微却连绵不绝的裂痕。那裂痕深处,并非怜悯,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荒谬感和即将到来的解脱的麻木。
时间,在混乱和绝望中飞速流逝。外面的喊杀声、枪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汹涌的潮水,正迅速漫过宫殿的高墙。
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经文花纹,在剧烈摇晃的烛光里,仿佛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突然,一阵尖锐得刺耳、密集得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在宫殿深处炸响!
“噼里啪啦!砰砰砰——!”
那是火枪子弹穿透门窗、击打在坚硬墙壁和石柱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以及侍卫们绝望的、变了调的吼声:“挡不住了!内殿!他们到内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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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内残余的侍女和仆役们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彻底失去了方向,本能地朝着厅堂后方、阿古柏刚才想要藏匿财宝的方向疯狂涌去,互相推搡、践踏,只想逃离这即将被死亡吞噬的地方。
阿古柏正抱着一尊沉重的金佛,听到这近在咫尺的枪声和惨嚎,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浑身剧烈地一颤,手中的金佛“咚”地一声脱手砸落在地,但他浑然不觉。
那张布满汗水、沾满灰尘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青灰。他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混乱奔逃的人群,死死盯住厅堂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紧闭的沉重木门。
门外,激烈的搏斗声、垂死的呻吟、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如同地狱的奏鸣曲,清晰地穿透门板,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暴戾、疯狂、贪婪……
所有属于“毕条勒特汗”的色彩都彻底褪去、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绝望。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抽动。他不再看那些混乱的仆役,也不再试图去捡拾任何财宝。
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力气,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只剩下纯粹恐惧的眼睛,死死地、如同溺水者寻找救命稻草般,投向厅堂深处那片摇曳烛光之外的浓重阴影。
“刀!”他嘶吼出声,声音尖锐得几乎劈裂空气,带着一种彻底崩溃的绝望和最后的本能,“我的刀!木拉提!快!把刀给我!”
那柄弯刀,那把曾带给他无数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