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整肃气息。
操练的号子声更加嘹亮,步伐更加整齐,眼神也更加锐利。
无人再敢触碰那死亡的红线。
时光在严苛的操练、严格的纪律和日益充足的粮秣供给中飞速流逝。
枯黄的草木褪尽,又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陕甘大营,已然脱胎换骨。被裁汰的老弱早已远去,留下的六万兵卒,在刘锦棠等一批锐意进取的年轻将领日夜不辍的操演下,筋骨日渐强健,黝黑的脸膛上刻着风霜与坚毅。
他们身着统一的青灰色新棉号褂,手持擦拭得锃亮的火枪长矛,行动间步调整齐划一,号令所至,如臂使指。
那支曾经面黄肌瘦、暮气沉沉的疲弱之师,终于淬火成钢,显露出铁血强军的森然气象。
光绪三年,春寒料峭,但风中已隐隐透出一丝暖意。
校场点将台前,六万精兵肃立如林,鸦雀无声。
刀枪如雪,旌旗猎猎。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士兵们崭新的号褂和擦亮的兵器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左宗棠一身簇新的藏青色官袍,外罩御赐黄马褂,站在点将台中央。
他花白的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但那双深陷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光芒。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钢铁般的方阵,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扫过前排昂首挺胸、眼神锐利如鹰的刘锦棠。
“将士们!”左宗棠的声音苍劲雄浑,如同洪钟大吕,在寂静的校场上空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半载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为的是今日!”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目光陡然投向遥远的西北天际,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直抵那片被蹂躏的故土。
“阿古柏逆贼,窃据我新疆十数载!勾结俄、土,裂我国土,奴我同胞!天山南北,血泪斑斑!此乃我大清之奇耻大辱!此乃我华夏之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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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撕裂心肺的悲愤与决绝:
“今日,本部堂奉皇太后、皇上之命,统率尔等,西征讨逆,收复新疆!”
“此去西域,万里迢迢,强敌环伺,戈壁黄沙,险阻重重!唯有一往无前,有死无退!”左宗棠的声音陡然拔至最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肃立的亲兵重重一挥手:
“抬上来!”
八名魁梧的亲兵,神情肃穆,步伐沉重而缓慢,将一口通体漆黑、沉重异常的楠木棺材,稳稳地抬上了点将台,放在了左宗棠身侧。
那棺木在春日阳光下泛着幽暗沉重的光泽,如同一块巨大的玄铁,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偌大的校场,数万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空气仿佛凝固了。
左宗棠伸出手,苍老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缓缓抚过冰冷的棺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台下,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如同誓言,凿进每一个人的心底:
“此棺,为老夫所备!此去西域,要么,收复失地,驱逐丑虏,复我金瓯!要么……”
他猛地一指那口黑棺,声如雷霆炸响,“抬棺归葬,埋骨黄沙!”
“我左季高,与尔等共此誓言!不破楼兰,誓不还乡!”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猎猎旌旗在风中翻卷的声音。
数万将士的目光,紧紧聚焦在那口象征死志的黑棺和棺前须发戟张、如同古松般挺立的老帅身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混合着悲壮、震撼、崇敬与滔天的战意,在每一个士兵的胸腔中猛烈地冲撞、激荡!
刘锦棠站在队列最前,年轻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直指苍穹,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
“收复新疆!驱逐逆贼!不破楼兰,誓不还乡!”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沉寂已久的火山!
“收复新疆!驱逐逆贼!”
“不破楼兰,誓不还乡!”
“誓死追随大帅!”
六万条喉咙里迸发出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撕裂云霄、撼动大地的声浪!
这声浪如同滚滚惊雷,从校场炸开,席卷了整个陕甘大营,冲出辕门,在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上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