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派人把那些折子和那张纸送来的时候,文渊阁里只有胡广一个人在,其他阁臣都在乾清宫。.墈′书~君? *首,发,
小太监们把那些被朱瞻基挑出来的折子放在文渊阁内的桌子上,领头的那个小太监双手捧着朱瞻基写的那张纸递到胡广面前。
“胡大人,这是太孙殿下让奴婢们送来的。”
胡广接过那张纸,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许久,然后一抬眼:“太孙殿下还说了什么?”
小太监恭敬的回答:“殿下说,请诸位大人看过这些折子便明白了。”
胡广点点头,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一人时,他把这些被挑出来的折子挨个翻看了一遍。
“有趣……”胡广喃喃自语,“太孙殿下,这是要改祖宗规矩啊!”
作为永乐一朝的重臣,胡广对官场上那点弯弯绕可以说是看的非常透彻了。为什么那些递给皇上的折子,都要写的繁复冗长?
那层层叠叠的华丽辞藻,不仅仅是礼仪所需,更重要的是官员们自保的手段。折子里把事情说的越模糊,那官员身上的责任就越轻。写的越复杂,那就是给自己留余地了,日后差事出了岔子,也能给自己留点回旋的余地。
胡广还记得他刚入阁的时候,有个和他沾亲带故的晚辈在工部任职,递了一份请求修河堤的折子。那折子写的就很简单,就是说说哪有水患了,请朝廷拨钱修河堤。
然后胡广把那个晚辈叫过来,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写折子。
首先,按你原来那写法,是够简单明了的,可是写的这么明白,万一修完又决堤了,皇上翻旧账,第一个砍的就是你
然后,你得写,某处水患,那叫“天行有常,非人力可全御”,也就说,水患纯粹是天意,就是老天爷发脾气了。
同时,要暗示河堤是前元时期修建的,工程质量差,把水患的责任给也前元那会儿也分一点。
最后,记得写一句“若蒙恩准”,意思就是这事儿是皇上命拍板的,出事儿了别问我。
终于,在胡广的“指导”下,这份折子写了洋洋洒洒几百字,却把最关键的信息都藏在了层层修饰之中。~兰?兰¢文*穴\ ~耕+鑫,罪·筷?
后来这份折子递上去,皇上果然准了,河堤修好后也平安无事,那个晚辈还因此得了嘉奖。
想到这里,胡广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朝中上下早己习惯了这种文风,仿佛不这样写折子,就显不出为官的本事似的。就连胡广自己,其实也是……唉,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所以,前几天皇上派人来给内阁传话,说以后让大臣们写折子的时候简单一点,也只有一部人听话了。大部分人还是我行我素,反正大家都这样写嘛。
胡广又何尝不知,这位年轻的太孙殿下要改的,不仅仅是折子里的文风,更是要改掉满朝文武那揣摩上意、相互推诿责任的臭习惯、烂毛病。
换句话说,太孙殿下,这是在教这些己经当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官的“国家栋梁”们,该如何当他太孙手底下的官。能学会了固然好,学不会的话……呵呵,不换思想就换人,太孙殿下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胡大人,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胡广的思绪被这一声呼唤声拉回了现实,一抬头,看见是黄淮和杨士奇回来了。
胡广把朱瞻基写的那张纸拿出来,又朝着旁边案几上那一摞折子努努嘴。黄淮接过那张纸,杨士奇则是走到桌边翻看那些折子。
两人看完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深思。
黄淮沉思许久,他很敏锐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内阁的存在是为了作为皇权的延伸,而不是官僚系统在朝堂上的代言人。先前内阁在皇上北巡、太子病重期间维持国家运转,让朱棣看到了内阁对皇权潜在的威胁,现在不就是内阁向皇上、向太孙殿下表态的一个大好机会么。
太孙殿下此举,并不是浮于表面,而是有的放矢啊。
于是,黄淮轻轻放下了那张纸,目光转向胡广,沉声说道:“太孙殿下此举,看起来只不过是关于奏章篇幅的长度而己,实际上……是为了整顿朝纲啊!我等身为阁臣,理应率先垂范。¨吴`4!看?书! .耕~鑫·嶵¨全^”
杨士奇既是内阁成员,又是朱瞻基的老师,他也出言附和:“不错。这些冗长繁复的奏章,呵呵……”杨士奇伸手指着刚才他翻看里的那些被朱瞻基“退”回来的折子,缓缓说道,“……不仅耗费时间,更易滋生推诿之风。太孙殿下欲改此弊,实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