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西暖阁的窗棂外,墨蓝的天幕上已缀着几颗疏朗的星子。+l!u′o·q!i-u/y!d!.*c^o+m+白日里喧嚣热闹的生辰家宴余温犹在,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糕点的甜香和丝竹的余韵。
暖阁内,烛火明亮,将行宵小小的身影投在铺着素色锦毡的地面上。他穿着寝前换上的素白寝衣,质地柔软,只在领口和袖口滚了浅浅的灰边。一头乌亮的发丝此刻松散地披在肩头,额间那细银流苏额饰也已取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桌案上摊着几本书册和一张写了大半篇字的宣纸。墨迹未干,字迹有些歪扭,透着孩童的稚拙和显而易见的吃力。伴读甄知群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打架,显然也累得不轻。行宵自己则努力撑着精神,澄亮的琉璃眼瞳里却不时掠过一丝茫然,笔尖在纸上划拉着,写了又涂,涂了又写。先生今日讲的文章,对他来说,如同窗外飘过的云,看得见,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字句间的精义。“殿下,该歇了。”母亲身边的大宫女前来轻声提醒,声音温和。行宵如蒙大赦,悄悄松了口气,那点强撑的定力瞬间松懈下来,眼神也恢复了孩童的清澈。他乖乖放下笔,任由宫人端来温水伺候着净面洗手。$?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甄知群也忙不迭起身,恭敬地行礼,告退。行宵目送着伴读离开,心头一轻,小脑袋也放松地垂下。沐浴后的清爽让他精神稍振,走到窗边,推开半扇菱花格窗。初春的夜风带着料峭寒意,却也送来殿外草木萌动的清新气息。他仰起小脸,望向深沉的夜空,目光落在那片看不见的高处。白天那只风筝,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下午在昭阳殿后的大园子里,他正陪着随芝娘娘前来参加姐姐们生辰宴的十一皇妹玉璐玩耍。忽然,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闯入了他们的视野。那是一只画着大鹏鸟的风筝,色彩斑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它飞得那样高,在风里飘摇,盘旋,久久不曾坠落。玉璐看得入了迷,拍着小手,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张着,发出“呀呀”的惊叹。行宵也好奇地仰着小脸看,看着那只风筝越飘越远,远得让他连风筝的形状都看不大清楚,只觉得那是个极大的鸟,翅膀在风里展开,像是要飞走了。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开阔的欢喜,仿佛自己也跟着那风筝,飞离了红墙金瓦,飞向了无垠的远方。那风筝飘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它才消失在宫墙之外,不知是挂在了某处檐角,还是终于落入了哪处庭院。¨??2′??8_,¨看?°书÷1·网)? ?&=更3&μ新£??最?全D{玉璐被乳母抱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风筝消失的方向,小脸上全是纯然的快乐。行宵记得自己当时也笑了,觉得那风筝真了不起,能飞那么高,那么久,让玉璐那么开心。“殿下,窗边风凉,小心着凉。”宫人轻声劝道,拿过一件月白外衫披在他肩上。行宵收回目光,顺从地让宫人系好带子,拢了拢衣襟,心中却还在想着那风筝。回到桌案前,他拿起那张只写了半篇的《尚书》文章,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课,他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看着满纸涂改的句子,沮丧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为什么这么多字都看不懂啊……” 宫人安静地退到一旁,轻轻关上房门,给小主子留出独处的空间。暮春的御花园,正是芍药怒放、蔷薇吐艳的时节,花团锦簇,一派热闹。长生殿与御花园相连的便利,曾是历任主人排遣寂寞的依仗。今日天气晴好,那园中景致透过雕窗,无声地召唤着。李夕静在窗前坐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这春光。她起身,换上轻便的暗蓝撒花褙子,披了件素白的纱衫。“阿英,随本宫去园子里走走。”“是,娘娘。”浣英立刻应声,眼中带着了然。她太了解静静,这深宫岁月磨不平骨子里的那份对开阔的渴望,哪怕只是片刻。主仆二人带着一名心腹宫女,沿着修廊,缓步走向御花园深处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花木更为茂盛,几株高大的茉莉树洒下浓荫,隔绝了远处可能的人声。李夕静步履不快,近乎凝滞。她抬眸,目光掠过枝头簇拥的粉白花朵,却并未真正停留,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童音,夹杂着欢快的嬉笑声,隐约从不远处假山后传来。是几个小宫女陪着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