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元年五月初八 长安未央宫麒麟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青铜蟠螭灯吞吐着明灭的火焰,将十二架连枝烛台映照得流光溢彩。-4·0¨0!t+x_t?.*c~o¢m,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在夜光杯中轻轻摇晃,泛起血色般的涟漪。杜预修长的手指缓缓展开镶金边的《职官录》,羊皮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夏侯玄迁行台仆射,总领二州钱粮!"
话音未落,殿角的青铜编钟适时奏响《鹿鸣》雅乐,悠扬的钟磬声在殿内回荡,惊得檐下玄鸟旗上的金线刺绣闪闪发亮。
夏侯玄端坐席间,指间的玉韘轻轻叩击犀角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承蒙尚书令抬爱。"他微微颔首,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矜持的笑容,"只是二州钱粮干系重大,恐怕..."
"泰初公过谦了。"坐在对面的王浑举杯打断,杯中葡萄酒比平日满上三分,"以君之才,区区二州钱粮,何足挂齿?"
夏侯玄目光微转,瞥见不远处的钟会正用银箸蘸了酒液,在案几上漫不经心地勾画。暗红的酒痕在檀木案面上渐渐成形,恰是"颍川"二字。
"钟士季好雅兴。"夏侯玄轻笑,"可是在筹划新的《地理志》?"
钟会抬眸,银箸在指尖转了个圈:"不过是见酒液澄澈,忽然想起颍水清波罢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杜预,"听闻杜元凯近日在修订《水经注》,不知可曾记载颍川水文?"
杜预合上《职官录》,金线装订的册页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颍川之水,清浊有度。′求¢书~帮` !蕪-错.内_容_正如为官之道,当明辨是非。"
殿外忽然传来更漏声,侍从们悄声更换烛台。新换上的蜜蜡大烛燃起明亮的火焰,将众人映照得眉目分明。王浑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忽然笑道:"说起来,河东新分的田亩,倒是个麻烦事。那些世家..."
"玄冲多虑了。"夏侯玄从容地抿了口酒,"既己颁行均田令,自然要一视同仁。倒是..."他目光扫过钟会案上未干的酒痕,"某些人的心思,恐怕比河东田亩更难料理。"
钟会轻笑一声,银箸在酒痕上轻轻一划,"颍"字顿时模糊不清:"酒痕易逝,何必在意?倒是这葡萄酒..."他举杯对着烛光,"色泽虽艳,终究不及清茶耐品。"
殿角的乐师们适时变换曲调,《鹿鸣》转为《鱼丽》。编钟清脆的声响中,杜预忽然开口:"说起清茶,听闻蜀地新贡的蒙顶茶..."话未说完,檐下玄鸟旗突然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烛火随之摇曳。
"夏侯霸晋凉州刺史,假节钺,征蜀将军!"
"好!好!"夏侯霸须发皆张,瓷片混着酒浆溅在案上的《陇西布防图》上,将阴平道的标记染得一片模糊。"叔祖这把老骨头,定要给子玉凿穿入川六道!"他声如洪钟,震得烛火摇曳。
几个羌人装束的副将立即起身响应,羊皮酒囊摔在地上,浓烈的羊乳酒香混着腾腾杀气在大殿中弥漫。¨衫.八+墈.书?王\ +埂·鑫/嶵-哙·一个满脸刀疤的羌将大笑道:"将军威武!咱们羌人的弯刀早就想会会蜀地的青锋了!"
另一边,钟会正接过长史印绶。他修长的手指在绢帛上轻轻摩挲,竟搓出细微的裂响。"这印纽的螭虎倒是比洛阳的肥硕。"他轻声自语,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他举杯将葡萄酒泼向殿角的青铜冰鉴,酒液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红色的冰晶。
"钟长史这是何意?"身旁的侍从小声问道。
钟会笑而不答,只是看着酒气混着寒气慢慢飘向角落里的一个文官。那人膝上摊开的密报顿时洇出一团墨迹,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花。
"王双领亲军校尉,统虎贲卫士。"
话音未落,只听"铮"的一声,王双的环首刀己出鞘,寒光闪过,案上的烤全羊应声而断。滚烫的羊油滴入炭盆,"轰"地爆起三尺高的火舌。
"三千狼崽子都听好了!"王双声如炸雷,一把撕下羊腿掷向殿外。三十条并州猎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撕咬争食,犬吠声响彻云霄。"往后谁要是给征西将军添堵,"他刀尖指向地上西分五裂的烤羊,"老子就把他剁成这般肉碎!"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夏侯霸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昔日的老部下。王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眼神交锋处,仿佛有火花迸溅。
"好!好!"曹璟突然抚掌大笑,"有诸位将军如此忠心,何愁大业不成?来人,换大觥!今日不醉不归!"
侍从们连忙捧上青铜酒觥。钟会接过酒觥时,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