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归岭的雾霭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将嶙峋山势裹成狰狞巨兽。郭险峰勒住缰绳,玄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短刃泛着冷光,左手紧握着一面精铁盾牌。
护院教头赵崇武轻抚齐眉棍,棍身缠着的熟牛皮已被汗水浸透;刘安通的双刀相互轻碰,发出细碎的清响;郑铁肩握紧齐眉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三十多名郭府好手骑在马上,背长弓,腰配刀,马蹄不时刨动地上的碎石,扬起阵阵尘土。
“转过鹰嘴崖,就是黑蟒峡。” 赵崇武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他仰头打量两侧百丈峭壁,崖顶凸起的岩石像野兽的獠牙,“谷道仅容五人并行,两侧崖壁如刀削,若有伏兵……”
郭险峰的黑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发出凄厉的嘶鸣。他死死拉住缰绳,瞳孔微缩:“师傅,畜生不安,必有蹊跷。”
刘安通策马靠近,刀鞘碰撞声更显急促:“少爷,派探路?”
护院教头赵崇武目光如鹰,沉声道:“刘安通,你带史大、廖二,还有蔡五、方六、孙七、周八、朴九,绕道崖顶。若见伏兵,听我三声唿哨夹击。其余人,跟紧我,冲过峡谷!” 刘安通等八人领命,纷纷抽出爬山爪,如壁虎般贴紧湿滑岩壁,眨眼间消失在雾气中。
郑铁肩握紧齐眉棍,瓮声瓮气:“教头,我们这三十多人,还怕他埋伏?” 赵崇武却摇头:“对方敢设局,必有杀招。待会进了峡谷,千万不要恋战,全力往出口冲!”
郭险峰看向赵崇武,坚定地说道:“师傅,我带头!” 随着一声呼哨,他一夹马腹,率先朝着峡谷奔去。马蹄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惊起崖顶一群寒鸦。刚踏入谷口,郭险峰便觉一阵寒意袭来,抬头望去,两侧崖顶的阴影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加速!” 郭险峰大喊一声,手中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黑马吃痛,嘶鸣着向前狂奔,身后众人紧随其后,马蹄声如战鼓擂响。然而,就在他们深入谷中数十步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不好!” 赵崇武话音未落,无数石灰包如雨点般从崖顶砸落。
郭险峰反应极快,猛地将盾牌举过头顶。石灰包砸在盾牌上,“砰砰” 作响,呛人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众人被迷得睁不开眼,不住地咳嗽流泪。紧接着,落石如陨石般砸下,连珠箭穿透浓雾,噗噗钉入马匹与护卫的身体,惨叫声此起彼伏。
郭险峰的黑马被一块落石擦中后腿,顿时瘸了一下,但仍奋力向前奔跑。盾牌在头顶不断承受着连珠箭和碎石的冲击,郭险峰只觉手臂传来阵阵剧痛,虎口几乎要被震裂。他眯着眼睛,勉强看清前方的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身后,郑铁肩的马匹被乱箭射中,悲鸣着倒下,将他掀翻在地。还没等他起身,密集的落石便朝着他砸下,郑铁肩挥舞起齐眉棍试图格挡,可那巨大的石块裹挟着千钧之力,齐眉棍瞬间被砸得脱手飞出,下一秒,他便被落石淹没,只留下一片猩红的血迹。
一名护卫试图举盾抵挡落石,可巨大的石块直接将盾牌砸穿,他的脑袋瞬间被砸得血肉模糊。另一名护卫被连珠箭射穿胸膛,他连人带马摇晃了几下,便轰然栽倒在地,殷红的鲜血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
在这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的当口,郭险峰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双眼布满血丝,被石灰粉刺激得涕泪横流,呛咳得几乎喘不过气,左手依旧死死举着盾牌,狠命地踢着马腹。他人已无法稳稳坐在马背上,只能半挂在马侧,左手盾牌不断承受着上方的攻击,右手挥舞缰绳驱赶马匹,跌跌撞撞地在狭窄的谷道中奔逃。
黑马在弯曲狭窄的谷道中惊窜急奔,四蹄慌乱地蹬踏着地面,不时擦撞着湿漉漉的山壁,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它也随之发出阵阵悲嘶。
郭险峰只觉耳边风声呼啸,混着箭矢破空的尖啸、落石坠地的轰鸣,盾牌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如同置身于一片沸腾的汪洋,随时都可能被滔天巨浪吞噬。
他双目模糊,眼前烟雾缭绕,只能凭借着本能和一丝求生的意志,朝着那若隐若现的出口狂奔。
此时的峡谷,哪里还有半分人间的模样,分明就是阎罗王的修罗场!
郭险峰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可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些倒下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