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梧桐叶如蝴蝶般翩翩起舞,而后簌簌飘落。
谢瑾瑜接到那个神秘电话时,正在实验室全神贯注地调试最后一组数据。
红色话机听筒里传来的却是老院长刻意压低的声音:“小谢,国防科工委有紧急任务,今晚八点,西郊仓库。”
暮色西合,如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大地,谢瑾瑜裹紧那褪色的蓝布大衣。
西郊仓库的铁皮门虚掩着,昏黄的马灯映出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
其中年长些的递来牛皮纸袋,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谢同志,组织希望你参与西北核科研项目,即日起前往沙漠基地。"
牛皮纸袋里的文件让她指尖微颤。核研究三个字在泛黄的纸上烫出灼痕,旁边附着的绝密函件盖着七枚鲜红的公章。
原来命运早有安排,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刑讯室,而在看不见硝烟的科研前线。
"京城最近不太平。"年轻男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警惕,"造反派还在串联,基地周围安插着不少眼线。
组织决定让你化名'陈静',切断一切外部联系。"他顿了顿,"包括......私人通信。"
谢瑾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明辰——他总说等她忙完这阵子,就去买两副新冰刀。
可此刻,"陈静"这个化名像道无形的墙,将她与过去的人生彻底隔开。
当晚,她在宿舍收拾行李时,明辰的照片从笔记本里滑落。
她盯着照片许久,最终将它夹进《核物理导论》的第37页——那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裂变理论的页码。
谢瑾瑜来不及和明辰告别,给明辰留了封信:隐藏了重要事情,简单说了近况。
基地坐落在戈壁滩上,铁丝网通电时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谢瑾瑜以"陈静"的身份入住集体宿舍,同屋的张师傅总在深夜偷偷哼唱样板戏。
她便借着昏暗的走廊灯光整理数据,首到眼皮打架才爬上硬板床。
第一个月最艰难的不是与世隔绝,而是身份的割裂。
食堂打饭时,总有人对"陈静"这个新面孔投来打量的目光。
她学会了在开会时永远坐在后排,发言时先背诵三段毛主席语录。
真正的考验在冬至那天来临。
凌晨三点,她被紧急叫到主控室,老专家们围着示波器眉头紧锁。
谢瑾瑜盯着示波器上跳动的曲线。
"可能是谐波共振。"
她下意识开口,话一出口便感到无数目光聚焦过来。
年长的工程师推了推眼镜:"小陈同志,说说看。"
她咽了口唾沫,将记忆中碎片化的信息拼凑成完整的理论,手指在草稿纸上画出共振频率的计算公式。
当晨光爬上窗棂时,老专家猛地一拍桌子:"就按这个方向调试!"
最新的数据出现异常波动,就像精密钟表里卡进了一粒沙子,随时可能让整个实验停摆。
谢瑾瑜强忍着困意,迅速投入到对数据的分析中。
她深知这异常波动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她在草稿纸上飞速计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同屋的张师傅也赶来帮忙,两人分工合作,对每一个环节进行排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渐亮,可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突然,谢瑾瑜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某个关键仪器的参数出现了偏差?
她立刻冲向仪器区,仔细检查每一个部件。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发现了一个松动的螺丝。
重新固定好螺丝后,再看示波器,数据逐渐恢复了正常。老专家们长舒了一口气,对谢瑾瑜投来赞许的目光。
1977年惊蛰,戈壁滩的风裹着沙粒扑在基地围墙上,发出砂纸打磨金属般的声响。
谢瑾瑜摘下护目镜,镜腿在鬓角蹭下一层薄灰,宛如岁月的印记。
她盯着实验日志上的“临界质量”数据,钢笔尖悬在“90%”的末尾,迟迟未落——这个数字像把双刃剑,既意味着突破,也暗藏风险。
“陈静同志,有人找。”
通讯员小周站在实验室门口,军帽下的刘海沾着冰晶,“说是后勤部新来的炊事员,给您送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