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晚11点44,时间接近凌晨,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下一批的换班时间。持续一天的戒严己经基本解除,除了那个乌龙炸弹以外,没有发现破坏分子渗透的迹象,笼罩电站一整天的紧张氛围终于渐渐松弛下来。
娜塔莉亚在这边盯着模拟器,伊利亚去厂房检查仪表是否正常工作、读数是否与模拟器一致——这是他们一贯的谨慎。
11点48,安东回来了。
娜塔莉亚不赞同道:“说好了延迟换班时间的……你需要休息。”
正常情况下换班时间当然不允许延迟,但是因为太多工程师在今天白天接受了问询,没能正常休息,所以不得不“灵活调整”。
安东揉了揉太阳穴:“睡不着。总有不好的感觉。”
伊利亚从厂房回来,正好听到这句不吉利的发言——不过反正他也己经习惯了:“仪表正常工作。”
迪亚特洛夫:“很好。娜塔莉亚同志,你可以下班了。伊利亚再等一下谢苗同志。”
话音刚落,4号反应堆控制室的照明电路突然闪了一下。
伊利亚刚刚坐下,又“蹭”地站起来:“我去检查电路!”
但他还没跑出两步,控制室一下子黑了下去。
娜塔莉亚立刻启动使用电池的备用照明系统,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只是昏暗了一些,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氛围。
如果这时候从高空俯瞰,会发现包括普布利亚在内的大片区域都陷入了黑暗,而切尔诺兹克核电站则是闪烁了一下后重新亮起。
比暗下去的光线更让人不安的,是在电站诸多运行噪声中,有一种“嗡嗡声”悄然降低了——那是送冷却水的电泵的声音。
安东:“……基辅电网。”
伊利亚:“什么?”
但安东也回答不了他,因为他刚刚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迪亚特洛夫。
这是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默契,迪亚特洛夫立刻明白刚才那个瞬间说话的是谁:“破坏的目标是基辅电网?”
他很快想通这或许是安德烈抓捕间谍的行动过于迅速,造成的蝴蝶效应:攻击电网导致大规模停电,和攻击核电站制造泄露相比,肯定是后者的破坏性更大。但因为攻击电站的行动失败得太快,才转而攻击电网。
他心里顿时塞满了“苏卡”——切尔诺兹克核电站经过白天戒严的影响,本来就导致了一定的混乱,而他们伟大的基辅电网供电系统却不堪一击!
安东也反应过来:“柴油机!”
娜塔莉亚:“己经在启动中。”
核电站也是需要用电的,一种方式是自发自用,建立一套不接入电网的厂用电系统,另一种方式是首接由电网供电。切尔诺兹克有厂用电系统的设计,但因为整座电站还在建设中(5、6号机组还未落成),前4套机组也常常需要停堆测试,由电网供电是更稳定的方式。
那么如果遇到恐袭,导致供电中断怎么办?
第一个选择节点出现了:一种方案是启动厂用电系统,另一种是启动柴油机。
但厂用电系统还没有经过测试——为了规避安全风险,这种测试要在停堆的时候进行(你当然不会在反应堆运行的时候测试断电,因为如果测试不通过,半个欧洲就可以上天了),而预计的停堆时间还要等几个月。
断电会有什么后果?
反应堆操作可以由控制系统转为手动,但关键的冷却水输送却需要电泵。当然,这么重要的系统不可能没有备案,那就是启动柴油机来给电泵供电,保持冷却水的推送。
虽然核电站需要柴油机发电来维持运行这件事,总觉得哪里有一点点怪,但神圣的柴油确实是极端状况下,你最好的朋友。
但是柴油机启动是需要时间的,会造成一两分钟的间隙,而冷却水却不能停,所以又设计了一只利用残留蒸汽来发电的涡轮机,填上这个漏洞。
套娃还没有结束:也许有人不禁要问,在涡轮机启动之前的间隙呢?
答案是泵不是一秒停转的,还能靠转动惯量苟个几秒十几秒的。
每一个步骤都会顺利、如严丝合缝的齿轮一样咬合吗?
不知道——但这就是工程的真谛。
事实上,历史中的切尔诺兹克事件,就是试图测试这只涡轮机造成的。原本的历史上并未发生设想中的恐袭,但无论如何,一切似乎都会再次回归原点。
一切的抉择其实都是十几秒之内做出的,甚至每个人说话的语速都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