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柜看着怒气冲冲的二夫人,低声叹道,“……二夫人,这腊月里正是买卖最好的时节,可马兴说凤大人明后日里就要来查账,这可如何是好?”
贺青玲顿时傻眼,“老三,他要查账?”
肖掌柜长长一叹,“不止要查,自福源典过给了三公子那一日,所有账目都得誊抄送往凤大人跟前……”
说到这里,肖掌柜也满是委屈,“二夫人,今儿那小哥,先前还说公府三公子,后头首接开口就是我们凤大人,在下不傻,知这其中深意。”
二品大员,两州巡抚,不是小官啊!
“你先拖延些时候,就说账目繁杂,生意正好,都是府里的产业,何必与来典当的客人过不去。”
肖掌柜面露难色,“二夫人,只怕不易。”
谁敢糊弄凤大人啊!
贺青玲冷笑,“你怕他作甚,再是天大的官,入门不也就是个三公子吗?那段氏如今何种身份,竟是有这般的能耐,你容我三五日,我一会子就去禀老夫人,旁人治不了,难不成他亲娘也无用?”
一番说来,并未完全安抚肖掌柜。
约莫吃盏茶的功夫,贺青玲一锤定音,“这买卖是你来把着的,他考功之后就要回曲州,天高皇帝远的,哪里能管得住你,放心吧。”
此举,也就是暗示肖掌柜,以生意拿捏马兴,乃至凤且。
遂差使敏儿从后门亲送肖掌柜出府,孰不知刚到角门时,与外头进来的马兴吉胜打了个照面。
马兴面露喜色,“肖掌柜是来寻我家大人的?”
当然不是!
你瞎啊?
可话不能这么说,肖掌柜只能尬笑,细小眼眸里尽是回避不开的进退两难。
“小哥这是回来了?”
“本是去兵部官署接我家大人,奈何公务繁忙,今儿大人要晚些回来。否则倒是能与肖掌柜说个一二。”
“不敢不敢。”
肖掌柜拱手,“既是大人不在,鄙人先行退下。”
马兴瞧着他旁侧立着的敏儿,一目了然,他此番入府,求见何人,但也不戳破,倒是语重心长极为诚挚说来,“说来,我家大人夫人远在曲州,将来这铺面还是得仰仗肖掌柜,如若肖掌柜不愿帮衬我家夫人一二,那我也只能尽数禀到大人跟前,另做定夺。”
肖掌柜听来,心中喜不自胜。
原以为三公子是要换了他,而今听马兴说来,一时半会的不会动?
既如此,他还怕甚,只是账目,他回看敏儿一眼,颇有深意。
转头拱手,同马兴说道,“多谢小哥提点,大人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天色向晚,我就不留掌柜的了,路上好走。”
待敏儿送了肖掌柜出去,吉胜抬头看向马兴,却见马兴眯着眼,冷着脸,瞧着二人身影消失在照壁拐角处。
“兴大哥,这掌柜的定然不是来寻大人。”
马兴收回视线,“我当然知晓,敏儿,二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他来求二夫人呢。”
吉胜略有不解。
“咱家大人的铺面,难不成还要过府里头?”
马兴抬脚往瑞华轩而去,“不是往府里头,就是在府里头人把控着,咱家夫人真会要,这南北行当最是赚钱。”
瑞华轩,自昨夜起,凤真就誊出来给凤且一干人等落脚。
李萱月差使丫鬟婆子,白日里过来打点一番,老太太那头听得动静,宣了大儿媳过去,问了个明白。
“好端端的,他自有院落,宽敞舒适,怎地去挤真儿的书房?”
李萱月浅笑答道,“三弟说左不过三五日,日夜里思念他大哥,在瑞华轩里兄弟叙旧,更为便宜。”
“这会子天都要黑了,还不曾回来?”
李萱月颔首,“应是这头一日去,公务繁琐,马兴去接了一次,说要再晚些。”
贺老夫人这会儿彻底揭下母慈子孝的面具,瞥了一眼老大家的,“你与真儿莫要纵容他,既是给朝廷办事儿,方才要有个好身子,大冬天的,他挤在那里,也不像话。”
李萱月听到耳里,未做回答。
谁家的老夫人这般闲?
连快三十岁的儿子住哪里,她都要过问一二,李萱月思索片刻,还是撤出了嫁出去的大姑子身上,“茉儿妹妹遣人传话来,明儿带着两个哥儿过来拜见母亲。”
凤茉,是贺老夫人所出的唯一姑娘,当做幺姑娘养了西五年,结果还老蚌生珠,得了个凤且。
若说如珠似玉宠爱长大的,也就是这凤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