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落锁之际,章慧又叫住她:“宋思淼,我这些年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把你养成这副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样子!”
思淼没回头,嗓音哽咽着,像是抑制某种巨大的委屈和痛苦:“太多了,数不清。因为你,我差点过敏死掉;因为你,我从小自厌自弃,得了乱七八糟的病;因为你,我差点从八楼跳下去……”
她仰起脸,深深吸一口气,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用她认为的最恶毒的语气说:“希望你老了以后,能有我十分之一的体会。”
章慧像是被她最后一句话吓到了,半晌说不出话。
宋进被她气得脑子嗡嗡首响,指着门,抖着声音大喝:“滚!就当我们宋家没你这个女儿!老子不沾你的光,也别他妈让我再见到你!”
“好,我求之不得。那就祝你们在滨城玩得开心。”
她关上了门,锁芯咔哒回弹又落下。
思淼在原地做了两个长长的深呼吸,终于泄力般抬步往电梯间走。
她走得很缓慢,按电梯时指尖都在发抖。
从十二楼到一楼,用时很短,光可鉴人的电梯璧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眼睛泛着潮红,湿漉漉的,脸颊还有蜿蜒的泪痕。
她抬手,把脸上的泪擦干净,吸吸鼻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一楼。
她对着电梯璧笑了一下,看起来还算自然,才踏出电梯。
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再拐个弯,到酒店大堂。
酒店大堂设有休息处,但许靖安不在这里。
思淼往前走了两步,透过明净的落地玻璃,看见他站在酒店前的香樟树下。
白T恤,浅蓝牛仔裤,单肩挂着背包,垂目敛神,一手抄进裤袋里,一手轻轻揉按眉心。
思淼心底一阵酸软,小跑过去,推开酒店沉重的玻璃门,朝他飞奔。
许靖安听见脚步声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扑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香樟树粗糙的树干。
下意识环住她,低头靠在她发顶,亲昵地蹭蹭。
“这么快就下来了?”
思淼埋在他胸膛,闷闷地“嗯”一声,不等他多问,率先问他:“怎么出来了?大堂里面有空调,凉快一点。”
“出来吹吹风。”许靖安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揉揉她后脑,“这么委屈,又欺负你了?”
思淼摇摇头,从他怀里出来。
刚擦干净的眼泪此刻又要涌出来,沾湿她的眼眶。
她抬起一只手,抚上他面颊,好心疼的:“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很难受?”
许靖安眼神清明,在她掌心蹭蹭:“还好。”
思淼更心疼了:“你没必要做这些,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许靖安笑了一下,低头蹭蹭她鼻尖:“但你值得,毕竟是你的父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先礼后兵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思淼心里更酸,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滑落,她长长地吸气,摇头:“不要……以后都不要这么做了。”
“我早就和他们说清楚了,我的事情不用他们管。”她哽咽着,将心底那块黑色沼泽摊开在他面前,“我讨厌他们,讨厌那个家,我拼了命的往外爬,往前跑,想救我自己。更不想让你因为我忍受他们。”
许靖安用力抱紧她,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进自己胸膛:“我知道,我都知道。”
思淼紧紧抓住他的T恤,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些温凉的水液浸湿他的衣衫,烫进他心里。
“他说,就当宋家没我这个人……”思淼哽咽着,心境复杂,沉重又轻盈,绝望又迷茫,“……许靖安,我没有家了。”
许靖安死死抱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在她耳边,万分笃定地说:“没关系,我给你家,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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