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草芥

入了冬，温度骤降，皇宫中的花草树木渐渐雕零，枯枝落叶飞了一地，大清早就见宫女在清扫落叶。

近日，顾时殷只觉头昏脑胀，提不起精神，看着奏折也会时常犯困。

着凉了。

他掩唇咳了两声，放下手靠着椅背，也不怪上次太医说的那一大堆话，他的身体确实不好，本就体寒，再加中毒，真是雪上加霜。

瑜城瘟疫之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幕后操作者百里墨，十几年前灭鬼村，在乱葬岗抛尸，后又杀掉在烟花之地风流成性的男性，腐尸未经合理处置，便会滋生毒菌，长出菌虫。

十几年来，乱葬岗死尸无数，周围寸草不生，恶臭气味弥漫天际，而后，樵夫误闯，说是误闯，实则不是，就在樵夫上山那天，中途遇到一个赶路人，赶路人见他要上山砍柴，便建议说鬼村背面的山上枯枝干叶极多，十分易於生火。

樵夫正愁找不着地方去，便道了声谢采纳他的建议，去了鬼村背面的那座山，后来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

樵夫并不是第一个受人指引上那座山的人，只是就他刚好进了乱葬岗。

后来，瘟疫消息传到瑜城太守处，这其中也少不了百里墨助力，他派人疏通关系，将消息一层一层往上传，最终报到了顾时殷这。

再然后，百里墨以为顾时殷不会立马采取措施，便想通过多种途径促使瘟疫大肆蔓延，谁知顾时殷重视，白楚亲自赶往瑜城。

百里墨派往瑜城打探消息的人全在半路被截杀，连瑜城城门都没进去。

顾时殷思索着，忽的叹了口气，百里墨必然是知道他与白楚之间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将疑是私会信件的东西夹在医书里。

想挑拨他和白楚之间的关系？仅凭几张破纸哪能够，还是说，这几张纸的背后还藏着东西？

十几年的蛰伏，百里墨恐不会善罢甘休。

顾时殷低着头，忽的自兀说道：“九一，你说，这个任务我可以不做了吗？”

“我不知道悲剧是什么，但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我所求不多，只想和他在一起，前世的那些事我也不想知道了。”

“那些记忆让我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我都不想要了，本就过去了的事，为什么非得执迷不悟？反正……”

他的眉眼垂了下去，呢喃：“反正我也活不长。”

九一沈默了很久，才道：【你对现在这般状况便已知足了？】

顾时殷叹了声：“知足了，仅有的前世记忆告诉我，前世我连现在的这般状况也未曾拥有过。”

九一冷声道：【你曾经与我说，你想要的不是这个。】

“你都说了是曾经。”顾时殷眯着眼，笑道：“况且我现在都不知曾经是何许模样，不然你告诉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九一没有正面答他的话，他沈默着，而后开口，冰冷的声线里带着惆怅。

【顾时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这次若是再失败，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的不止於现在这般状况。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顾时殷的情景，那时在总部，前台突然来报有执灵来往，总部系统皆出任务去了，只有他在。

他去了前台，在他的前面，一望无际皆是白雾，缥缈如若的白雾中笼罩着一个人形，那人身形虚幻，背对着身。

他走进后，那人也转了身。

那人气质清冷卓然，容颜举世无双，眉眼如画，身形修挺，只是眉间绕着病气，唇色淡白如雪。

他道：“汝乃何人？”

眼前的人像是楞了下，然后怔怔道：“吾名曰顾时殷。”

……

“最后的机会？”顾时殷重覆了一遍没再继续说话，这场谈话也就终止了。

――

夜晚用过膳，他坐在桌案前看书看着又打起了瞌睡。

忽的感觉有人托起了他的下巴，他被迫擡头，睁开眼迷迷瞪瞪的。

“困了怎么不歇息？”白楚把人都遣了出去，问道。

“没睡着，假寐。”

白楚正要说话，忽觉他脸色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后，眉头蹙起：“着凉了？怎么不宣太医？”

顾时殷抓着他的手腕，道：“宣过了。”

“太医怎么说？”

“说是气温骤降，凉风所致，吃些药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