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万庭栖的生活依旧在继续，单薄的杀伐已使她麻木。

李景精心策划的报覆来得很快，对弟弟的惩戒残忍而冷漠，一夜之间，朝野震动，他们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倒地不起。

李昭乐和林轩的事都是郴党一手促成，这两件事来得都相当突然，她措手不及，只能照常做事，挡路的人被依次扫清，浸没在尸山血海之中，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

她很难过，但还不能停下。

万庭栖足够了解党争，但还是惊讶於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李景回来的时候总是笑得很轻松。

他说：“埋下引线，事情便好办多了。”末了，补充一句：“我那个弟弟，向来不适合做这些事，漏洞百出，也在我意料之中。”

他说这话时嘴角带着轻蔑的笑，仿佛在嘲笑什么素昧平生的蠢笨仇敌，书房室内只有一盏灯，混沌的光线让万庭栖看不清他的眼睛。

朦胧的黑暗之中，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了起来，李景坚定地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一直没有放开。

李景摩挲着她那只才清洗完血迹的手，声音近乎微不可闻，他谨慎地做出了承诺：“婉儿，再等等，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娶你为妻。”

他怕她身份败露，平时很少说出这个称呼，每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心中禁不住一阵强烈的触动。

万庭栖听着他的承诺，也听见了那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不知为何，思绪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明明方昀蔚已经倒台，被押入大牢，永无翻身之日。

她大仇得报，他将临帝位，他们赢得分明。

报了家仇，也除了旧怨。

只是这种莫名的不安，又是为了什么呢？

——

薰香弥漫的金殿内，宫女脚步匆匆，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这是圣上大喜的日子，可不得勤快些。

众人簇拥的中心，坐着一位红衣女子。

镜中的人眉眼秀丽，万庭栖感觉到有几分不可思议，她轻轻抚过自己的侧脸，眉头不自然地蹙起。

她很少穿女装，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今天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明媚的春光从窗外泄进来。

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她装点，惊叹於她的容貌。

万庭栖感觉头上落下一道沈重的东西，她猜那是一顶凤冠。

跟她想象中的一样，艳丽而精致。

春光和煦，她走出殿门，在耀眼的阳光中走上一条长长的阶梯。

那个人在前面等她。

万庭栖不知自己走了究竟多久，这并不漫长的路，她仿佛已经走了十一年之久。

真的好久。

久到李景现在才牵住她的手。

她擡起头来，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是柔软的。

她隐约知道改稻令被废的消息，换了新朝，这家国之政，也该变一变了。

数十载之久，他们都还等得起，她相信李景，也相信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阳光穿透云层，混沌的苍穹之中初见破晓。

黎明将至。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