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迟争渡头发上的雪花在温暖的室内很快融化,变成晶莹水珠将他发梢打湿。叶溪亭去拿毛巾时赶忙向迟莺回传信,回到客厅,见到迟争渡沈静而漠然地端坐沙发上。
她的脚步都不由放缓,却还是被他第一时间注意到。
随后,他如霜的眼眸寒意化开,微微笑道:“我这么晚过来,打扰你休息了。不过你刚刚开门,是本就有外出的打算吗?”
叶溪亭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狠狠揉了几下才算:“心情不好可以不用笑。”
迟争渡一僵,叶溪亭竟从他身上读出难得的局促来。他面对她时总微微翘起的唇角依然保持着弧度,可他眼里却闪烁起黯然的清波。头发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失去风度的他反而更加鲜活。
叶溪亭站在他身前,刚好可以看到他额角淡粉的疤痕。
“迟争渡。”
“嗯?”
“笨蛋。”
他不解自己因何挨骂,却也不生气,大概还觉得她气鼓鼓骂人的样子可爱,笑容反而真切起来。
叶溪亭坐在茶几上看他,茶几本身也矮,她勉强能与他视线齐平。
“我是想说,外面天气不好,又是夜里,你一个人出门太不安全。”迟争渡捏着她的柔软的毛巾,总觉得身上也沾染了她的气息,这气息让他心安。
叶溪亭道:“我又不会像某些人无缘无故失联,再安全不过了。”
“你是为了去找我?”迟争渡微微一怔,紧跟着自疚,“对不起。”
“莺回都和我说了,你爸爸的事情。”叶溪亭拉住他的手,冰凉的肌肤早已回温,他的掌心始终比她温热,“你还好吗?”
“他的病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死亡於他而言或许还是种解脱。况且,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感情。”
叶溪亭并不会安慰人,又对他的家庭无甚了解,默默听完,无意识地在他指节上摩挲。
“可他毕竟是你的亲人,亲人离开,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好。”
她的伤处转好,迟争渡看着她圆润晶莹的指甲上小巧的月牙,很想告诉她他没有她想得那样有人情味。他面对这位熟悉而陌生的父亲的尸体时,心情无比的平静,别说伤心,旁边护工的眼泪都掉得稀里哗啦了,他一丝酸楚都没产生,不是没有听到送行的亲友背地议论他“枉为人子”。
可他天性就是如此凉薄。
“我有没有向你说过,我是怎样度过的童年?”
叶溪亭摇头,直觉那会是他背负最大的伤疤,尽管好奇,却竟不忍逼他开口。
“就当成故事听吧,”他反过来安慰,神情轻松,“好些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权当是分享。而且我也不想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我父母是商业联姻结成的怨侣,在嫁给父亲之前,母亲已经有了爱的人,甚至他们本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叶溪亭耐心听着,配合地露出疑惑。
迟争渡道:“是迟骁。”
“她和迟骁两情相悦,同时收到要与迟家联姻的命令。兄弟二人之间,嫁给哥哥或是嫁给弟弟都不会影响联姻目的的达成,两个人有情其实是好事。只可惜,我父亲也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可。”
“所以,他强行迎娶了你母亲?”
“我父亲这个人啊,手腕严厉,话语权远远高过迟骁,况且他是长子,本来就是接受联姻的第一人选,他如果不想让,迟骁还真没什么办法。”
长兄棒打鸳鸯,夺走了本该成为自己弟媳的女人,又怎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那么厌恶我,不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吗,她却连丁点母爱都不肯施与我。你还不曾见过我父亲,其实我长得很像他,继承了太多他的特点,大概正是这个原因,她看到我时才总不开心。”
因而时常歇斯底里以暴力对待他,作为对抗迟盛的假想。从他伤痕累累的幼小身体上获取胜利者的昂扬畅爽,觉得自己在与“迟盛”的斗争中总算扳回一城。子女是父母血脉的延续,另一层意义上,也是转嫁仇恨的容器。
他承受的这一切迟盛会不知晓吗?与其说他是觉得愧对妻子才不干涉,毋宁说他对这个儿子的存在确实不大在意,甚至认为如果迟争渡能成为妻子情绪的发泄口,反而是件便事。
如此他便冷漠置之。
“再之后,我撞见了母亲与迟骁私会。那时集团大权基本都落到了父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