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
虽说是亲鞫,但是朝臣们心里都明白,没有涉及宗室和权臣,明煦帝贵为千金之子,犯不上当真坐在堂前,听台下你一言我一语。
只不过是此案涉及锦衣卫,而他老人家又好奇到底谁人如此胆大,犯下如此恶劣行径。
是以亲鞫当日,在正堂上坐着的乃是大理寺少卿魏才良,而明煦帝本人,则在屏风后设座——
从皇宫里搬出来的龙椅,铺了明黄的引枕,手边高几上摆着茶水和糕点,不管外面审案子耗费多久,保管让尊贵的皇帝陛下舒舒坦坦。
然而坐在前面的大理寺少卿魏才良,并不觉得这是一桩轻松差事。
自袁鼎於上年元夜被西方接引,皇帝迟迟未能定下接任的大理寺卿。
而今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有两人,分别是年方四十的魏才良和七十古稀的关绍。
据魏才良身边的寺丞推断,皇帝此举,除了好奇案情外,亦有将这接班人选考量一番,判定魏才良能否胜任大理寺卿的想法。
是以魏才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闭门谢客,潜心在家研究卷宗,凡是与此案关联的人员,一概不见。
当然,除了一手将案犯扭送至北城兵马司的三殿下。
北风消停了几天,还没到真正的大雪之日,这夜即便在室外,也比平日暖上几分。
魏才良正坐在府衙内一间厢房之中,愁容满面地望着三殿下,以及他带来的那个国子监生李时居。
“那案犯张代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非说那北镇抚司收了他的钱,应允将他的戏本子《梁状元不伏老》卖至书坊戏园,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魏才良将手上的卷本一扔,苦恼地按住额头。
“同他说明白了?”陈定川问,“如实交代,说不定可以留一条全尸。”
魏才良叹了口气,“怎会没说呢?我在他面前重覆念了三天——锦衣卫八成是讹你,我从没听说过这出戏,到了堂上,尽管可以和那江德运牛华荣对质——张代倒好,立刻就说自己要以死成全《梁状元不伏老》的名声……我就奇了怪了,那戏本子我也差人从书坊买来看了,如此平庸的字句,他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此戏可以千古流芳?”
他擡起头看陈定川:“我知道那锦衣卫行事可恶,是扳倒他们的好机会……可是三殿下啊,明天陛下就在我身后坐着,前程系在此案身上,下官我可不敢惹出什么乱子!”
陈定川在廊下慢慢踱步,负手道:“才良兄所说,我心中清楚,若是不能一句击败锦衣卫,还不如不要在父皇面前多生事端。”
魏才良双眼含了谢意,“下官心中着实感谢,同为袁寺卿门生,我知道在他心中,您才是那个最……”
“才良兄,”陈定川转过身来,打断他,“您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切勿妄言。”
“是,是。”魏才良抚了抚心口,“话说回来,张代现在疯疯癫癫,油盐不进,要是有人能劝劝他就好了……别的不提,只要他明天在陛下面前,不要颠三倒四搬弄是非,也不要装疯卖傻唱他的戏本子……只要把犯案缘由和过程全部说清,我就算过了这一关了。”
陈定川点了点头。
从进大理寺到现在,李时居一直没吭声。
不是她不想说话,只不过魏才良没把她这个小监生放在眼中,而她也习惯隐在暗处,静悄悄观察眼前两人的神情,揣摩他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原书中的魏才良算是个好官,没想到原来竟也是袁鼎的门生,如果能帮,她很乐意帮上一把。
毕竟往后要入朝为官,能多交个朋友,强过孤家寡人。
因此李时居悄悄侧过身,趁着他们都没留意,打开了系统面板。
往上翻任务奖励技能,她看见巧舌如簧后面还挂着“初级”两个字。
自从它会时不时失效后,李时居好久没用这个技能了。
或许她能与张代谈上一谈,将魏才良稳稳当当送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呢?
“学生愿意一试!”她朝陈定川拜下去,“一来案发之前,我可能是《梁状元不伏老》唯一的读者,二来,此人当夜也是奔着我来的。”
陈定川微微蹙起眉头,魏才良却很高兴,不管能不能成,至少有人愿意尝试。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他也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陈定川,“三殿下,就让你的学生试试吧。”
张代关在大理寺牢狱内,周边有看守的侍卫,不会有什么危险,陈定川看着李时居神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