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众人刚坐定没多久,一排排细瓷小碗便被仆役鱼贯端上来。*a\i′t^i~n/g+x^i^a`o^s·h¢u~o^.^c\o!m*
桌上菜色虽谈不上极尽奢华,却胜在考究精巧。
全是长安那边流行的官府菜式,摆盘利落,分量适中,不油不腻。
但最让人注意的,不是那乳鸽、鹿筋,也不是那腌鲍、炙肘,而是摆在桌角小盅里的几样罐头。
是的,罐头。
金属封口已经撬开,一股子甜润的果香从里面轻飘飘散出来。
尤其是那盏黄澄澄、泛着光的黄桃罐头。
切得匀整,汁水清亮,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一时间,席上竟有点安静。
那些本还绷着脸、坐得端端正正、手都不肯伸的士绅们,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一小盏黄桃罐头上。
有人咽了口唾沫,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把头别过去。
也有人低头喝了口茶,结果嘴巴刚张开,甜香就更冲了。
“……这玩意儿不是蓝田出的那批宫供罐头吗?”
低声议论在席间悄悄响起,“前些年长安那边酒肆抢得都疯了,一罐卖五百文,外头根本买不着。”
“我记得上回喝到,还是去年参加进士会试,住在靖安侯家里,宴席上才摆过。”
“是啊……而且冬天没什么鲜果,能吃上这口……嘿。@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
士绅们虽说都是见惯排场的主儿,平日山珍海味没少上桌,但罐头这种新玩意儿,不是钱多就能随便买的。
尤其这黄桃,又甜又润,果香浓郁。
那是长安那一带才搞出来的时兴吃法。
能在这潞川雪封的年头儿,端上一碗热饭、一碟热菜,再给你配一盏冰甜黄桃罐头,讲真,还真是久违的口福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那香味的诱惑,小心翼翼地用匙子舀了一小片黄桃放进嘴里。
轻轻一嚼,软中带脆,甜中带酸,汁水一炸开,瞬间勾得他眼睛一亮。
“哎呦。”
那人低声感叹了一句,原本想克制住点,可不知怎么的,手就不听使唤了,第二口、第三口接着就下去了。
其他人见他吃得那叫一个香,也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一个老者轻咳了一声,自顾自地端起碗:“嗯……毕竟席前备了,也不好浪费。”
另一人干脆大方:“王爷待客,我等若不食,岂不失礼?”
然后一张张端着架子的脸,终于松动了。
一勺、两勺,很快,一桌人都默契地开始动筷子,先吃果,再配菜,连汤盅都有人忍不住舀了两口。
一时间,席间气氛都活络起来了些。?¤微?趣.o小¤>说_网@×e ?>追!最$1新!章%[×节?))
而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堂里已是一片熏然香气与果香交织的热闹气氛。
原本拘谨坐着的士绅们,此刻多已卸下了肩膀上的紧张。
衣襟略微松开,脸色微红。
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几分。
笑声间或传出,连几位平日里互看不顺眼的东城田主和南坊绸商,也破天荒地碰了杯。
但就在这时,堂后帘子一掀,几道脚步声响起。
前排座上的几人正低头夹菜,听见动静,抬头一看,顿时手都停了。
紧接着,两道身影从屏风后缓缓步出。
只见赢高治换了一身浅玄色常服,长身玉立,气度端方,步入堂中。
而他身侧半步,李北玄一袭青衫,笑意懒散地跟着进来,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两人并肩而来,站定在主位之前。
堂内瞬间安静了几分。
原本吃得挺香的士绅们,顿时神情顿时一紧。
不少人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
有的下意识挺了挺背,有的赶紧用帕子抹了抹嘴。
一股正事要来了的紧张气氛顿时弥散开来。
而赢高治却只是缓步走入堂中,神情不见威压,语气也温和,从头到尾不过是轻描淡写地寒暄了几句。
说自己身为皇子、镇守一方,眼见地方受灾、百姓饥寒,心中实在愧疚。
又说潞川之困,天灾在前、人祸在后,虽为王者之责,实则孤立无援云云。
卖惨卖得克制而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