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的胜利!
距离上一次见到敖明胤,还是在一年半以前,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夺权,至少还有些所谓的雄心壮志,可如今他血染天下,甚至临阵脱逃,任由军士在外征战,自己却躲在这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些什么。
敖明胤咬着裴雁洲的名字,觉得比起敖星,自己似乎和这个人更犯冲,自从父皇给皇子们配了伴读,他就没给过裴雁洲好脸色——他嫉妒敖明光,连带着也嫉妒裴雁洲。
邓长钧且不说,将军府的次子,在大哥和父亲的宠爱下,不但没长歪,甚至还成了朝中不少人口中的好孩子。
裴雁洲更不用说,作为镇西大都督的长子,甚至是独子,他从小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天选之人,如果先帝没有因为郑蔚之的私心之言对裴家起了疑心,眼前的青年也落不到现在这个境地。
可他没有崩溃,裴雁洲选择隐居人后,韬光养晦,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将军,活在父亲的光辉之下,当了个混日子的——至少在敖星出现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裴雁洲这辈子就这样了。
敖明胤盯着他,手指深深嵌进掌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裴雁洲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反而笑了,“你不是正在和军士们一起,在外征战吗,皇上?”
皇上这两个字他刻意咬重读音,看着敖明胤脸上皮肉抽..动,裴雁洲将剑尖对准他,却不动作:“敖明胤,你该死,可也许不该由我来动手——下令让周冲..动手的人是你对吧?”
敖明胤眼神闪烁:“我……”
他的确对阮君道提出的御驾亲征的建议生出了怯意,他怕死,却更怕死在异国他乡,死在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将他送入皇族陵墓!
紧张得连自称朕都忘记了,裴雁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本该还有好多话想要质问眼前这个天杀的混蛋,却又觉得他不值得。
敖明胤所招惹的罪状,已经够他被天下人杀几百遍,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他提起了让敖明胤这些日子都不愿想起的人:“你亲手杀了徐太后?”
敖明胤手猛地握紧,血色从他手中滴落,滴滴答答,地下迷宫里只听得水声,以及他粗重的呼吸声:“那又如何?”
“你不该杀她的。”裴雁洲提着剑缓缓向他逼近,敖明胤想要往后躲,然而身后是一条死胡同,他无处可躲。
裴雁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刺扎进心上:“她虽然不是你的生母,虽然也只是为了母凭子贵将你抱来,好歹也养育了你二十几年,更何况你还有没知道的事,不是吗?”
“你可知若她没有将你带在身边,你原本该是什么人?”
敖明胤手心贴着湿滑的石壁,几乎站不住。
裴雁洲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想杀敖明胤,敖星也想杀他,所有人都想杀他,可现在他竟然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怯弱在他脸上一览无馀,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能够依靠的势力,南国徐家的祖父,被敖星扇动的蝴蝶翅膀一并吓死的国舅爷,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毒粉被一一攻破,就连鬼兵阵也没了作用。
不久之前,他甚至亲手了结了徐贵妃。
“你本是南国山村里的一个遗腹子,你的娘亲不过是一介村妇,一家老小被山贼所害。”裴雁洲步步紧逼,“我想你应该猜到了,那夥山贼也是你的祖父派去的,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的孙女被人顶替了受宠之位,他只能让这件事一错到底。”
徐家的女儿变成了支系不能生的外亲,为了不让徐家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他派人杀了村妇一家,只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荣华富贵,都是徐太后给你的。”剑尖刺进敖明胤胸口,可他几乎感觉不到痛楚,嘴里吐出一口血,也忘了去擦,“可你亲手杀了她。”
“你觉不觉得,这也是命运?”裴雁洲在他耳边轻笑,“你竟然也亲手替你的亲娘报仇了。”
敖明胤眼中没有惊愕,也没有后悔,有的只有仇恨和不满:“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敖星出现……早知道就……”
“早知道就杀了他?”裴雁洲又将宝剑往前一推,听着敖明胤抽气的声音,他周身的气息低到了极点,“你还记得当年在冬猎场,敖星说过的话吗?”
敖明胤当然记得,那时候单薄的少年笑得狂妄:“……我怕在这之前你会先死在我手上。”
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他感觉到剑尖没有再往里刺去,他猛地往前一撞,竟是要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