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之后,天下如何?朝中如何?百姓如何?”
他连着问了好几句,把众人都问得沈默下来,天下如何?
天下大乱,四方起义,直指羽京城。
朝中如何?
昨日几个四品官员和从五品才刚刚被下狱,听说有年纪大的已经撑不住,去见了先祖,而在场之人中不免也有家中亲人被牵连,或者是正在受调查的。
虽说先帝还在时朝中人就已经四分五裂,却不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最后一次早朝甚至只来了不到一半的人——不是缺席,而是都丢了命。
百姓如何?
有人握紧了拳头,是个人到底都有些良知,街上随处可见饥肠辘辘的孩童,和半身不遂还要出来讨饭的老人。
腐烂的尸身随处可见,各家各户多少都有人染病,若不是之前出了个什么神医,从他那里拿了些药吃才好歹保住了命。
可在他来之前死去的百姓呢?
敖明胤的暴..政带来的不仅仅是人心悲凉,他对百姓性命的漠视,才是让众臣最为不齿的——然而没人敢反抗他。
反抗只有一条路,死。
或者更甚,比如之前咬舌自尽的季大人,直接被抄了家,他家中不但有九十老母,还有不满半岁的小孙儿。
“……丞相有话直说吧,我等愚钝,不明白丞相的意思。”王宁年盯着敖星,沙哑开口道。
有人却已经理解了阮君道的想法:“难不成之前的传言是真的?那……那敖明胤不是皇族血脉?”
“你不想活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他现在又不在羽京城。”说话的那人紧张地握着手,看向敖星的眼神带着恳求,“十一皇子?”
敖星正要开口,阮君道伸手拦住了他,用不轻不重,正好每个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我已暗中找人为徐太后验过尸体,如若仵作判断得没有错,徐太后是没有生养过的。”
王宁年听了这话反而松开了眉头,他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往南国派人调查的——作为追随先帝开启新朝的大臣,自然也被委以重任,担任了皇子们的太傅,换句话说,他是看着敖明胤长大的。
从小到大,敖明胤虽说也还算聪颖。却常常跟不上敖明光等人的脚步,更是动不动就发火闹脾气,最开始他只当是敖明胤性格使然,现在想来,如果种子不对,长出来的小树虽然都长着绿叶,最后结的果子到底不一样。
“他不是先帝龙种。”王宁年斩钉截铁道,他转身看着还在犹豫或震惊的几个人,“我等当年皆是拥护血脉一派,跟着先帝打下的天下,尔等莫不成甘心看着被一个野种独占去吗!”
“我等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正统的龙子。”大理寺卿李缵轻声道,“眼下怕是没有比十一皇子更合适的人了。”
“可此乃谋逆之罪……”
“面对天子才是谋逆之罪,可敖明胤只是一个普通人。”阮君道开口道,他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没有一丝笑容,目光从屋里几个人身上脸上一一扫过,“我们现在在做的,是为扶正皇族,是为百姓除去暴君。”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都坚定地点了点头,又纷纷向阮君道立下了毒誓,不会将此事再告诉他人,这才分批散去。
在王宁年离开之前,敖星叫住了他:“王大人,听说你家中有人染上了时疫?”
“不过是小病。”王宁年之前和敖星并没有什么接触,对他的印象也只是这个少年并不好惹,“不劳殿下挂心……”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张药方:“羽京城中的神医是我派来的。”
王宁年闻言攥紧了药方:“是你?”
“我此举并非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皇位——我是为了证实,祖父曾经发誓守卫的天下值得。”敖星语气坚定,“我也知道,王大人当年反对先帝针对祖父,这也算是替祖父谢过王大人了。”
少年挺直腰板,跟在阮君道身后离开了西厢房,王宁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这天下,真的值得吗?
“殿下今日做得很好。”阮君道带着敖星回到前厅,丞相府外头有敖星的人守着,在前厅也不怕有探子,“你训练的那群汉子也……”
“爹。”敖星忽然出声叫道,这一声爹让阮君道彻底楞住:“你方才叫我什么?”
敖星起身抱住他,阮君道虽是一介文官,好歹也是北方的男子,比起还没彻底长开的敖星自然还是高了不少,敖星甚至只到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