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上写了什么吗?我帮着送的,我知道,来,我告诉你。”实则他不知道,哄长发男而已。
……
这样的谈话声中,陆蔓和江寂野先后走出酒吧,走进夜色,走过石桥,又走进了山林小径。
两人谁都没主动说话,只默默行路。
村庄的灯火远去了,渐渐照不亮脚下。
陆蔓拿出手机,正要打开电筒,发现脚下的黑暗,被一圈光亮破开。
是后面的江寂野从口袋摸出只便携手电筒,按亮,照着前方。
於是陆蔓收起手机,继续走。
江寂野则步在她身后,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电筒的光,也始终保持在陆蔓前方一米处照耀,恰好能照亮她下一步的道路。
如果站在山下看,能不时看到叶隙间透出的流光。
那光时明时暗,闪闪烁烁,一路流往山上去了。
最后定格在山腰。
光定在那里,持光的江寂野看向陆蔓,眼前就是住处了,他该拐向东侧,而她该往西。
夜,寂寂的,静静的,只有风吹林叶的沙沙声,和山林间偶或响起的鸟鸣。
於这静寂之中,江寂野驻步,转眸,看着陆蔓,声音沈缓,向她告别:“再见。”
“再见。”陆蔓淡淡回他,脚步没停,也没看他,径直向着山居而去。
江寂野也收却了目光,继续迈步,走到自己所住的老屋门前,推开,踏入,反手关上。
屋内和屋外一样,古旧斑驳,空间逼仄,但却也在江寂野的整理下,显得洁净素朴丶井井有条。
江寂野关了电筒,拨亮屋灯,走进尽头处的房间,那是间小小的盥洗室,洗漱过后,走出。窗边桌上搁着本书,是亨利·戴维·梭罗的《瓦尔登湖》。
江寂野拿起书,走向床,坐上。枕头当靠背,垫在墙壁和后背之间,结实修长的腿,一条平直伸着,另一条曲起,当作“书架”,承托着书。
这本书,他已读到尾声。
他打算读完这一遍,再读第二遍。
这样的一本书,是应当反覆阅读和品味的。
骨节分明的长指翻开书,直接翻到夹了书签的那页。
这书签,来自於自然,是他在桂花树下捡拾的一枚叶片。
叶片已被流逝的时光风干,变得薄而脆。他拈着叶柄,轻柔拿起,轻柔放到一旁,便接续昨日看到的字行,看了下去。
偶尔响起书页翻动声,让夜显得愈加寂静了。
陆蔓站在画架前,寂静地,无声地,看着那幅仍未完成的写实风景画。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画布,不知落向了何处。
许久,许久,她才收回目光,转身,移步,去洗漱,而后睡觉。
躺在床上,盯了半晌天花板,无论如何也进不了梦乡。
霍地掀开被子,下床,披了白纱披巾,走出卧室。
没开灯,她借着透窗的微弱月光,走到沙发旁,斜坐进去,慵懒懒地,脊背倚进扶手和靠背的夹角,侧过脸,凝看窗外的夜色。
月亮像一弯银钩,钩在一座山峰顶上,像要把山给钩到天空上去。
没有星,星星不知哪里去了。
沈暗山脊之间,像有什么在流动。
或许是风,如果风有形状的话。
她把头一歪,歪在靠背上,用舒适的姿势,去凝看那“风”。
中间盹着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天已是亮了。
亮得不甚透彻,灰蒙蒙的那种亮。
陆蔓坐直身体,往窗外看,又看到了山脊间流动的那“风”。
发现,其实不是“风”,是雾。
幽缈灵动的白色雾气,水一样,顺着山体流泻而下,浸满了,整座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