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肉眼很难分辨的那种冰,不小心踩上去,是最容易滑倒的,若是行车,说不定会酿成大祸。
你只有小心翼翼地避开,才能幸免於难。
可问题是,那种感觉让叶澜初非常自责而自厌。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多大点事儿啊,怎么就能一直记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呢?他们明明是最疼爱自己的人,她对他们连隔夜仇都不该有,可这么久了,她怎么就还这么计较啊,她是不是心眼儿太坏了?
关键是,记恨自己的父母,那是一种太糟糕的感觉了,你恨谁都可以永远决裂,唯独同父母,血浓於水唇齿相依,要如何断绝?何况那件事,怎么也到不了让她与父母反目成仇终身不见的地步,那么记恨他们就只能是折磨她自己,在她心里一直磋磨着一块好不了的内伤。
可不管怎么开解劝导,怎么责骂批判,那个疙瘩就是消解不掉,她还能怎么办呢?
可如今,因为徐霈阳,因为是他,因为和她一样曾被她父母伤害过的他,这样的大度与气量,她终於迈过了这个坎儿。
那个坎儿可能永远都没法消解,永远都在那里,而无论她对此是什么样的感受,是否能谅解,是否能放下,她都终於能够接纳自己,顺其自然,轻松以对——这样的感受,很正常,她可以有,没问题。
她也不必再为与最亲的人有嫌隙而黯然自伤,因为她有徐霈阳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徐霈阳已代替父母,成为她最亲的亲人,这块情感上的缺憾,他替她补上了。
而事实上,徐霈阳带着叶澜初迈过的坎儿并不止那一个。
大二的元旦前夕,12月31日。
晚饭后,徐霈阳忽然神神秘秘地拉着叶澜初,说要去一个地方。
其实他不肯说,叶澜初也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了。
如果他们当初没有分手,那么这一天,就是他们在一起整整八年的纪念日。
徐霈阳或许是一直都将这个日子放在心上,而就算是曾经只想忘掉往事的叶澜初,要忘掉这个日子也实在是太难了,毕竟那么特殊啊。
小学六年级的元旦前夕,叶澜初作为写字好的优等生,一如既往地被安排负责本年级的黑板报。
黑板报一共六面,在操场两边,分别对应每个年级,每到特殊的日子必换主题,而六年级必须是出得最好的。
装饰画是班主任趁其他老师上课的时间已提前画好了,文字部分都空白着留给叶澜初,她只有下课时间丶外加班主任的语文课班会课时间才能来写。
第二天就放假,这天的放学时间就是死线。
放学后老师去开会了,同学们大都已经离开,叶澜初终於抄到了最后一首小诗,刚忙完大扫除的徐霈阳扛着扫帚从不远处吆喝着走过,那时她还没意识到,他是故意扫得很慢,故意帮其他同学多做一点,故意留到最后。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逛荡过来,站在她身旁一边看一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样真好,十一二岁的小孩,哪那么耐得住寂寞,一个人抄了半天字,真是很无聊了。
徐霈阳边欣赏着一整面马上就要完成的漂亮板报边赞不绝口,馀光忽然瞟见叶澜初有点不对劲。
他扭头一看,见她正揉眼睛,满脸不舒服的隐忍。
“怎么了?”他连忙问。
“粉笔灰进眼睛……”她低声嘟囔。
“别揉,一会儿眼睛发炎了!”这是他妈妈常念叨的,他平常嫌烦,这会儿倒真心实意地体会到妈妈的焦急了。
“可是很难受……”叶澜初撒开手,眨眨眼睛感觉了一下,还是不行,於是又要接着揉。
徐霈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越揉越脏,你看你手上也都是粉笔灰,来我给你吹吹!”
他凑近她,圆起嘴唇就开始对着她的眼睛吹,俩人离得太近了,这个姿态和他的动作都委实亲密过了头,叶澜初不自在得浑身发烧,下意识地就要躲:“不要!让人看见该说闲话了!”
徐霈阳情急之中口不择言地低吼:“说就说呗,总比你揉坏了眼睛好,你疼我也疼啊,我多心疼啊!”
那一刹那,天地变色,风云定止。
叶澜初怔怔地僵在那里,而自知失言的徐霈阳怯怯地望着她,讷讷地极力挽尊道:“反正……我喜欢你,你也知道的吧……”
叶澜初便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似的,也义无反顾道:“唔,我丶我也喜欢你。”
而在八年后的这一晚,叶澜初也同样是怔怔地,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