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中,叶澜初的文笔已经相当柔丽动人,文风成熟老练。高中前还不是以枯燥无聊的应试八股文为主,作文发挥空间相当大,每堂作文课上,叶澜初的文章如果不是唯一的范文,至少也是范文之一,她写的作文念出来,往往没有悲情也能将人感动得落泪,女同学们还说过:估计全班男生都喜欢叶澜初吧?不因为她的美貌,也因为她的作文啊!
因为从她的作文,可以看到她那么丰富深邃丶美好程度不亚於外表的内心世界。
穆川当时是叶澜初作文的狂热崇拜者之一,总要请教她写作技巧,可叶澜初自己也说不出来有什么技巧,她就是凭感觉写的,想到什么写什么,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写了,觉得那样不好就不那样写,没什么道理可言。
优等生如此答覆你的时候,你总觉得他们是在藏私对不对?若你自己就是个在某方面天赋异禀的人,或若你要好的朋友丶亲密的伴侣,是个在某方面天赋异禀的人,你就会渐渐明白,不是他们不肯传授,而是天赋是个无法描述和传授的东西。他们自己自然而然就会的,又怎么告诉别人如何学习和训练呢?倒是那些通过勤学苦练丶自己摸索出技巧的人,才更懂得如何去教会别人。
当然,那时别说穆川了,叶澜初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她已经喜欢上穆川,就算对别人藏私也不会想对他藏私。可她绞尽脑汁也只能告诉他:“你……写作的时候尽量不要想那些技巧啊框框架架的,就随心所欲地写,也别让别人看,给你提意见,因为那样的话……你会觉得很没意思,表达不自由,当然做这件事就不开心了。你自己去看你喜欢的文章,从中找感觉,可以仿照一下,再发挥一下,这样慢慢地总会提高的。”
穆川听完这番让他觉得摸不着头脑的话,琢磨半天,答了一句:“我喜欢的文章就是你写的文章啊,快,给我看!”
就是这样,每次她写完,他都要看。作文课上的练习基本都能念出来,也就罢了,每周语文老师要求交的周记丶以及班主任要求交的周记,那是不公开点评的,他无法听到,就总是缠着叶澜初给他拜读。
仅写给老师看的周记嘛,大家自然就会写得更放飞自我一些,叶澜初也不例外,所以轻易是不让同学看的,实在拗不过的话,勉强挑一两篇,盯着他们看,以免他们翻到前后去看其他的,这有点像后来的手机相册礼貌:人家手机递给你看照片,不要左右翻,除非人家允许。
最夸张的一次,是初二下学期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
那天因为刚点评过一篇叶澜初的佳作,大家又群情激昂起来,午间休息时穆川就一直在缠着叶澜初要周记本看,叶澜初被他闹得没办法,眼疾手快地锁上课桌抽屉,坚称在家里,没放在学校。
穆川不信:“那你打开抽屉我看看,没在学校你锁抽屉干嘛呀!”
叶澜初说:“真在家里,你非要看我明天带来给你看得了。”
穆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心痒难搔地要求她保证:“那你千万别忘了啊!我晚上打电话给你提醒!你不能蒙我啊,不然我明天放学跟你回家拿!”
穆川是认真的,那天晚上他还真打电话来,提醒叶澜初把周记本放进书包。
叶澜初又无奈又好笑,还有一股浓浓的甜萦绕在心尖。她忍着笑故作不耐烦:“好好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执着啊!”
你怎么这么执着啊,你要是对我这个人也这么执着……那就好了。
穆川还不放心:“你现在就放,挂了电话马上就放,别过一会儿又忘了!”
其实……
叶澜初张了张嘴,差点就滑出口的那句话,终於还是断在唇角。
——我不可能忘的,关於你的点点滴滴,我都情不自禁地放在脑子里反覆播放重温,别说你这么上心丶反覆强调的这件事了,就算那些你也许根本没在意丶自己都忘了的事,我都字字句句记着呢。
应该就是那一次穆川空前的热情,给了叶澜初某种幻觉,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巨大勇气和决心。
她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宿命一般地,拿出了一只暗红色的本子。
连同两个周记本,一起放进了书包里。
那个暗红色的本子,是她写了半年的日记本,已经快写满了。
她以前也曾写过日记,后来又曾发誓再也不写,而穆川,是那个让她破誓的人。
是不是正因如此,后来,她才遭了报应?
穆川,穆川,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那么推崇喜爱的文笔,其实一大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