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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地矿研究所离他们学校不远,骑自行车过去就是一刻钟左右的事,不骑车的同学也可以坐公共汽车过去,三站地而已。老师骑车带队一起出发,说好到时在大门口集合,清点好人数之后一起进去。
叶澜初和穆思君作为班长和团支书,出发前被班主任叫去交代近期的一些班级管理要务,从办公室出来回教室的路上,正遇到大家鱼贯而出,他们也赶紧加快脚步去拿书包。
饶是如此,他们往外走时,同学们还是都走得没影了,於是他们俩反倒松弛下来,因为知道其实也没被大部队落下多远,而且地理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他们落在后面是因为有正当理由,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离开教学楼,叶澜初径直往校门口走,同时惊讶地看着本该走向自行车棚丶却理所当然仍旧跟在她身边的穆思君:“你没骑车吗今天?”
穆思君说:“你不是不骑车吗?跟你一起坐公车去。”
叶澜初是住校生,家离得远,但好在一周只需往返一次,天气好的时候她还是会骑车,但现在已近期末,寒假前冬意深重,这周来校时还下雨,所以她是坐公共汽车来的。
这些事她当然不会特意同别人提起,尤其是穆思君这样私交不多的同学,他是否了解这一点,全看他平时对她究竟有多少关注,而显然,他一点都没让她失望。
叶澜初低下头,羞涩地抿嘴窃笑,那神情娇俏中溢着妩媚。
穆思君只觉得喉咙紧了一下,张嘴时莫名就觉得嗓子发干。
他的思路被轻易带入某个滑道,不假思索地就说起来:“那天大扫除,你知道我跟那谁都是擦窗户的嘛,我在外面擦,她在里面擦,其实我一点都没注意是什么情况,后来他们起哄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对玻璃哈气的时候,刚好她也在里面对玻璃哈气,他们在旁边看到,就有不好的联想了……”
叶澜初顿时明白了,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张开嘴对着彼此,看着像要接吻吧?
因为当日穆思君及时的当众澄清与表态,她本来就不介意到都忘怀了,此时想着好笑,不由噗嗤一声。
穆思君见她发笑,心下欣慰,但她没有回应,他还是有点拿不准她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於是无措地挠了挠头。
他本来是那种特别端持沈稳的大男生,给同龄人的感觉是特别值得依靠,反正叶澜初从未见过丶也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也会露出这样憨憨楞楞的瞬间,而这样难得一见的瞬间,又是因了她,所以他是多在乎多紧张她啊!
叶澜初按捺不住一颗心乱跳,她咬了咬半边嘴唇,不好意思挑明了说我知道了也原谅你了,毕竟还没这个身份嘛。
於是她的本能反应是,作为对等,也向他解释一件事。
叶澜初说:“昨天晚自习的时候richard一直站我旁边,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看英语。”
哎,太尴尬了!人家解释自己的某次绯闻,那都是前段时间的事了,可她呢?那真是随手拈来,最近一桩就发生在昨天晚上……
叶澜初接着说:“richard说昨晚值班老师是他,但他三个班走下来,只有我一个人在看英语,所以他跟我说,除了在讲台上坐着,想下来活动活动也只能看我有没有问题问他了。”
既然需要解释,说明richard昨晚的那个举动,又让同学们蠢蠢欲动地萌生微词了,之所以这次没有酝酿出什么大的风浪……说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了,正是因为前段时间刚发生过另一件事。
有一节化学课上,教室里突然飞进来一只蝴蝶。大家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毕竟是冬天了,怎么会有蝴蝶呢?难道是有一只虫卵阴差阳错地发生了某种变异,孵化时间长过了头,一直蛰伏到这会儿,才在洋溢着青少年融融血气的温暖教室里迎来独属於它的春天?
总之,那只蝴蝶反季节出现也就罢了,还偏只绕着叶澜初飞,不时眼瞅着都要贴到她脸上来了。叶澜初有些害怕,但上课又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於是一边晃动身体尽量躲开,一边苦苦憋住恐惧的声音。
她同桌的女同学也害怕,什么忙都帮不上,前面男同学转过身想要捉那只蝴蝶,但城市长大的孩子有这本事的本就不多,他还怕碰到叶澜初的脸酿成大祸,就更难了,其他人也都又惊讶又想笑,只是憋着不敢大声。
化学老师终於写完板书转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他呵呵一笑,边走过来帮忙赶蝴蝶边说:“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