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脸色便更白了些,咬牙骂道:“蠢货!”
钱少坤查了这些日子,也清楚“宣娘子”心思何得精细,叹道:“这位少当家若是据实相告,宣娘子必定一眼能看出其中破绽吧?”
秦萱冷笑,“江九娘早就为男人早就疯魔了心,听我说起香雪圆子美颜养体,还能令口气清新,特地留了一盅在见他之前饮用,岂会吃一半留一半?这等谎言……呵!”
她心下瞧不上这等谎言,但裴潜偏偏不肯叫她操心,不肯与她说实话……
秦萱抬眼看向依然执著立于阿榆身畔的沈惟清,面露不屑。
“那些迷恋于情情爱爱的,都是脑子都被蠹空了的蠢货,不足与谋!”
见她竟未抵赖香雪圆子中下毒之事,钱少坤虽是纳罕,却也松了口气。
他道:“宣娘子既承认与江九娘之案有关,便请宣娘子随本官前往大理寺一行吧!”
秦萱道:“去大理寺也容易,麻烦这位官人再去请一下开封府尹许王殿下、知审刑院事韩殊,到大理寺参与审问吧!”
“……”
“我杀江九娘,是因秦家灭门案,和江诚丧尽天良招安山匪之事。这位官人,我家人死绝,孑然一身,什么都敢说,你敢听吗?大理寺敢审吗?”
“……”
钱少坤自认是个胆大的,只要不是谋逆造反,听一听无所谓。
但判大理寺事的是窦尚书,官位够大,胆子够小,偌大年岁了,只图个平安致仕,再为儿孙寻个好靠山,谋个好前程……
干系太大了,便是让他做主,他也不敢做主啊。
沈惟清已道:“我去请韩知院。”
他深知此案背后,暗流涌动,断不敢让阿榆独自应对窦尚书等人。
正准备上马去寻韩知院时,韩平北已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守着阿榆,我去便成。咳,这都是啥事儿?”
沈惟清便道:“那就拜托了!”
他向来沉稳,哪怕先前被羁系刑讯,都不曾有过半点退缩动摇。
但他此时际的眉眼间隐有忧色,看向韩平北时竟有一丝求恳。
韩平北心头一热,小声道:“放心,那是我老子,我拖也将他拖来!”
巡检见韩平北纵马而去,便道:“那我去开封府禀知一声吧!”
钱少坤谢过巡检,看巡检带人快步离去,向秦萱示意,“请吧!”
衙差上前,抬手给秦萱上了镣铐。
秦萱却转头看向阿榆,“我跟你之前的怨仇,是不是也该说道说道?想来榆娘子不会退缩吧?”
阿榆垂眸看了眼她手足上粗笨的镣铐,慢慢道:“大理寺么,我自然会去。不过,阿萱,你我之间,并无怨仇。”
秦萱便笑出了声。
她素日与人说话时温言细语,文文雅雅,但此时那一声笑,竟说不出的尖锐凌厉,似恶鬼从地狱中爬出,挟了无尽怨气,要将人吞噬。
即便钱少坤等男子,听得亦是头皮一炸,隐隐地脊背发凉。
阿榆却惋惜般看了秦萱一眼,转头又看向沈惟清,“大理寺那边应该没你的事了,何不先回去养着?”
沈惟清看着她鬓边空荡荡的,眉眼淡了淡,心下发酸,叹道:“阿榆,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秦萱正从他们旁边走过,闻言一笑,“你觉得,她这等天性阴毒无耻之人,能将你当成什么人?莫忘了,与你有婚约的是秦家女!”
沈惟清道:“你说她阴毒无耻,说她凶残成性,可她不过教训了些贪色的匪人,并不曾下毒杀人,更不曾下毒杀我。至于婚约……”
他向秦萱笑了笑,淡淡道:“与你无关!”
即便是官家,也不可能让他迎娶一位试图毒杀他的女子,更别说这女子是毒杀江九娘的凶手。
---
阿榆等赶到大理寺不久,许王、韩知院也先后到来。二人和窦尚书见礼,又召来钱少卿问了问,脸色便都不大好看。
许王、窦尚书是因为冤了沈惟清,韩知院却是意外得知阿榆是匪首继女,且与秦家灭门案有关。
再有个招安之事卷在其中,哪怕三人各有心思,此时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先升堂审明真相要紧。
钱少坤等人早已在正堂上首放了三张椅子,正中那张原是窦尚书的座位,此时自然让与许王;另在两旁为窦尚书、韩知院各备了一张。
至于钱少坤、沈惟清等有品阶的官员,则在堂下两旁设了案几坐席旁听。韩平北、花绯然、阿榆等依然算作审刑院的吏员,立于沈惟清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