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榆盯了眼柳娥腕上异常简素的紫檀念珠,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啊,那钱帛之事就交给柳娘子了。作为回报,若有一日柳娘子想宰那位贵人时,不妨给我递个话,我会尽力而为。”
“嗯?”
柳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榆认真道:“那贵人纵是给你金山银山又如何?他敢在你最好的年华,把你丢在这僻远的道观里虚度光阴,便是该死。你若舍不得,至少也该把他狠狠揍一顿。”
柳娥顿了好一会儿,慢慢道:“既如此,我想揍他时,就去寻你帮忙。”
阿榆随手抽出袖中的剔骨刀把玩着,悠悠地答:“一言为定!”
笑靥明媚嫣然,天然带了三分纯稚天真;刀锋却冷锐逼人,如霜雪霜般冰寒刺骨,泛着森然杀意。
柳娥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说话就说话吧,好好的,玩什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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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阿榆离去后,柳娥立于穆清身畔,缓缓吐了口气。
柳娥感慨:“也不知怎样的人家,养出了这样的女儿。到底年少,不知天高地厚。”
穆清皱眉,转头看向她,“她说要宰了你那位贵人时,看了眼你腕间的念珠。”
柳娥怔了下,看向念珠,“这不就是一串紫檀念珠?”
事出无奈,那位贵人不得不让她藏身道观,却恨不得把一应私房都搬与她,有的是珍奇宝物。但她行事谨慎,只戴了一串合乎她身份的念珠。以她如今阅历,并未发现这念珠有何不同。
穆清淡淡瞥了她一眼,“这紫檀较寻常紫檀颜色更深,纹理更密,香气也稍有差别,乃是外邦进贡之物。若非皇亲国戚或当朝重臣,拿不到这样的念珠。”
柳娥盯了念珠半晌,不由地吸气,“所以,她看出了这珠子不寻常,猜到了我身后的那个人不是一般人,但还是说……要宰了他?”
这小娘子诚然年少,但这份见识,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吗?
柳娥看向穆清,清亮的眸子并不掩饰探究。
“这小娘子,不那么简单吧?”
穆清目光沉沉,眺着阿榆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道:“她是我故友之女。”
柳娥含笑,继续试探:“真人平素不问世事,此番为她冒险救下秦藜,不怕招来大麻烦吗?
穆清转头看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大麻烦?柳居士,什么麻烦,比你眼前的麻烦更大?”
柳娥脸上始终洋溢的笑容顿时僵住。
“无量寿福!”
穆清一抖拂尘,不紧不慢地举步而去。
女道童走到柳娥身前,小声唤她,“娘子!”
柳娥回过神,笑容再度浮现,和声问:“力微,跟真人借的《书经》五十八篇,抄完了吗?”
女道童力微答道:“昨日刚抄完。娘子,那些都是讲述上古帝王的文献,晦涩拗口,您又不考科举,学那个做什么?”
柳娥淡淡道:“我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真人那里的《水经注》不全,下次咱家那位过来,记得告诉刘内监,帮我找一套全本的。”
“是!”
力微跟着柳娥往回走,却是无论如何想不通,她们娘子为何那么爱读书。眼看玉泉观收藏的经史典籍都被她读遍了,连稗史传奇都没有放过。
莫不是道观里的生活太闲,真把柳娘子闲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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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涂驾车送阿榆回去的一路,安静得出奇,不时用眼睛余光偷偷瞥向她。
回到食肆时,阿榆才发现他不对劲。
阿榆喝着水,纳闷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阿涂受惊般差点跳起来,伸头往外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方低声问道:“小娘子,你实话告诉我,你怎会认识那个穆清真人?”
阿榆道:“我阿娘当初跟她挺要好的。怎么了?”
“那、那你知道她是谁吧?”阿涂嗓子发干,强调着追问,“你知道她爹是谁,她弟弟是谁?”
阿榆道:“她爹是前朝的世宗皇帝,先帝的好兄弟;她弟弟是前朝小皇帝,后来将皇位禅让给了先帝。你指的是这个?”
阿涂无法理解,阿榆怎能这般轻描淡写地说起柴穆清的来历。他抱着头叫道:“你、你想骗婚也罢,想查案也罢,到底还是本朝之事。这会儿勾结前朝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阿榆将茶盏磕到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涂,“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