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阿涂告诉他,沈惟清、韩平北已经来了。
阿涂的神情有些奇怪,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和兴奋的模样,悄声道:“小娘子,沈郎君听说你还在睡,立刻说不急,都不让叫醒你。他怕是开了窍,开始心疼你了!”
阿榆嗤之以鼻,“傻子,他是真的不急。他巴不得拖过十天,好让我没机会去查饮福案。”
阿涂不解:“若能查清那桩旧案,不也是审刑院的功劳?他为何要拦你查?”
阿榆道:“饮福大宴,三年一度,事关国体。真敢在这等国宴上动手脚的,必是手眼遮天之人。区区太官令算不得什么,可拔出萝卜带出泥,万一惹得哪位大人物不快,我有灭顶之灾,他沈家也难免遭了池鱼之殃。说一千道一万,沈惟清不愿被我连累罢了!”
阿涂听她说得有理,不觉点头,又纳罕道:“小娘子这见识眼界,即便寻常京中闺阁贵女都比不上,委实不像是在边陲小镇长大的。”
阿榆怔了下,随即一笑,“我也是在京中长到十二岁才离开的。”
既听说沈、韩二人已在等着,她也不再磨蹭,匆匆洗漱毕,瞧着昨日戴的那两朵木香已然残碎,便推门出去,准备再采两朵。
她刚走到院中,便看到了沈惟清。
午时明亮的阳光洒落,这年轻人一身青衣翩然,立于雪团似的木香花下,看着俊秀清逸,沉静又不失朝气。此时他正拈着一小枝重瓣小白花儿,出神地抬头看着木香花,不知在想着什么。
细论品貌,沈惟清委实算是出挑的。便是性情,也算不得差。秦藜若能收了他的心,性情也是很好的吧?
阿榆心下多了几分满意,不觉笑意盈盈,走到木香花下。
沈惟清一回头,正与阿榆紧盯他的灼亮目光相对。毫无来由地,他脑中某日阿榆坦荡又无耻的话语。
“罗网为君而织,何不束手就擒?”
他为这事暗自着恼过。他拦着阿榆,不让她见韩知院,多少也因着这股子恼意。
此时忆起,他依然有些恼意,但被她灼亮的目光看着,又有些无奈和心慌。
他终究只淡淡道:“你起了?过来采花?”
采花?
阿榆大睁了眼,仔细打量沈惟清。
如此清俊,即便是男子,用花来形容似乎也不差。
可惜,这朵“花”是为秦藜留着,便是再美她也不感兴趣。
沈惟清再不知阿榆脑中在转着怎样的念头,见她大剌剌盯着自己,毫不避讳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秦小娘子?”
阿榆这才不惊不慌地转眸看向木香花,随口道:“噢,劳沈郎君久等了!”
说话间,她已看中一枝,一手拈了花枝,一手持剪去采。
彼时初初起床,春衫正薄,抬袖之际,细软布料滑到肘边,露了细白纤瘦的一截手臂。沈惟清只觉那手臂白得眩目,不由又看了眼她同样白皙的脖颈,便不只目眩,甚至有些神驰了。
他忙转过眼神,无声退开一步。
阿榆已“咔嚓”一声剪下花枝顶端的两朵木香。花枝颤了一下,其中一朵花瓣簌簌,掉了半边。
春意阑珊,夏日将至,木香花期也快走到尽头,花朵已在陆续凋零了。
阿榆只得抬袖,又去剪花枝时,可惜这回刚碰到花枝,便有花瓣跌落。
神使神差般,沈惟清抬手,将指间的木香花簪到阿榆头上。缩回手时,他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看着她乌发间的那两朵雪团儿,一时呆住。
阿榆也愕然,摸了摸那花儿,居然戴得挺端正。
沈惟清无声地吸了口气,别开眼,低声道:“本就是你这里的花朵,给你簪着挺好。”
阿榆遂也不在放心上,随手拍了拍木香树的花枝,看着落花簌簌如雨,遗憾地叹了口气。
沈惟清便记起,她似乎很喜欢木香,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她便簪着木香。木香清新娇艳,但气息浓郁冷冽,像极了她这个人,既疏离,又诱惑,叫他再也猜不出,这副纯良娇美的面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机和算计。
她虚伪,她势利……但也是被逼着成长至此吧?
他终究低声道:“小娘子若爱簪花,待木香谢了,可以觅些栀子花。还有白蔷薇,花期很长。”
阿榆道:“栀子花和白蔷薇很好看。”
“是。”
“太好看就显得招摇。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只怕会招来闲话。”
阿榆的神情很认真,沈惟清听得心头一紧,看她走向前面店堂,才慢慢跟了过去。
阿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