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直接开到了赵家的祠堂。
高二层的门楼,青砖青瓦,肃穆庄严。二进的格局,前一进是宽敞的大厅,用来族内商量重大事情时的会聚场所;后一进放置祖宗牌位,用於崇宗祀祖。
今日赵艳联姻,虽是白礼,但仍然需要进祠堂入族谱。
赵家宗族内的各个长辈全部到齐,现任族主是赵齐仁的祖父赵光达。年过五十,但已发须皆白,一把桃木拐杖支撑住瘦骨嶙峋的身体。
艳无双和赵齐仁双双进门,倒头便拜。
赵光达不悦的目光从艳无双未着盖饰的头上掠过,拐杖一拄地,身侧的赵齐仁的父亲赵善行立刻领会,“无双,你这样如何到后堂参拜祖宗?太失礼了,快去找个盖头盖上。”
艳无双跪地未起,朗声回道,“无双带孝之身不敢欺瞒祖宗,如果需要无双盖头方能入祠,无双宁可不入,也不能污了祖宗的神明。”
一句话,也算合情合理。
徐氏抽空给自家老爷一个眼色,娶都娶来了,还计较这一点做什么!
赵善行微不可查地点个头,转身附耳到赵光达的耳边。赵光达虽不是太老,但已经听力下降。
一番嘀咕之后,赵光达才点下了头,“嗯,准了。”
“迎新人到后堂拜祖!”赵善行高声唱道,亲力亲为只为了早一些接下亲爹的位置。
后堂,赵家祖宗的牌位一应在列,赵善行每介绍一个,艳无双和赵齐仁就得下跪一次叩头三响。
礼毕,赵齐仁的二祖父赵光明亲自将艳无双的名字写入族谱,并由艳无双按下象征长房嫡系的大拇指手印。
一切结束,徐氏喜笑颜开,“好好好!”
赵光达一拄拐杖,“礼毕。”
赵善行扶着父亲先行退场,“回主宅宴客。”
虽是白礼,但宴客的程序不省。席开两百桌,从院落径直开到大街上。宾客虽按赵家提前通知的换上了素衣,但热火朝天此起彼伏的谈论架势倒是一点也不比红礼时的差。
“这赵家终究是把财神爷娶了进来。”
“那是,瞧瞧这大手笔,说是一切从简的白礼,可你看,除了一切带白之外哪一点不比红礼还铺张?”
“嫉妒了吧?嫉妒咱也只有看得份儿,谁让人家一个是百年望族,一个是无双首富呢,眨眨眼这幸福美好的日子就来了。”
“来了?我看不一定。这种外表平静内里不明的生活,只有你才会嫉妒,我可不。”
“哟,这么清高?”
“不,我只清,不高。”
“怎么讲?”
“听说,赵大少爷要为艳无双的祖母三年洁身守孝,你觉得可能吗?还听说,赵大少爷曾经在老夫人的棺前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就不觉得奇怪?”
“啊,还有这一说?那知府家的刘千金怎么办?人家对赵大少爷的情有独钟那可是由来已久了。”
“所以,我就说,这亲是成了,可这幸福美好的日子就不一定会跟着来。”
什么是幸福?
对於徐氏来说,艳氏衣坊至此就算一半已经归给她赵家就是幸福。
对於赵齐仁来说,他可以重新再要一件离日丝的衣袍就是幸福。
而对於艳无双来说,今天能够名正言顺地收回旧宅才是幸福。
赵家正门前,艳无双的轿子停下。
艳无双下轿,停住。
徐氏从另一顶轿子里下来,难以抑制幸福的微笑,“怎么了,无双?为什么停下?让轿子直接擡到后院多好,娘已经为你在后院准备了单独的院落。”
艳无双捧着黑色的包裹肃然而立,“无双守孝之身,不敢惊了后院老夫人的安康,无双希望住到我艳府的旧宅。”
艳府的旧宅,十年前艳府还未搬到东城区时在西城区的旧宅,三年前免费借给了赵家开米铺,就在赵家的隔壁。
徐氏脸上的笑微僵,目光斜向不远处的乌木大门,“无双跟娘开玩笑呢吧?这成了亲就是一家人,哪能让你单独住出去?”
艳无双一掀黑色包裹,祖母的牌位露了出来,“不是单独,还有祖母陪我。”
徐氏不着痕迹地小退一步,重新堆笑,“无双,娘也为老夫人准备了一间屋了,离你的卧房很近的,你不必……”
艳无双怔怔地看着祖母的牌位,像是陷入了回忆,“祖母在临去之前,曾有刹那清醒,她告诉无双,如果万一不救,她希望住回旧宅叶落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