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青弦(七)
面对沐之予的问题,宋今晏没有隐瞒。
“我的确早就没了味觉。”他说,“即便是混元圣体,也不能做到对每一种修行都天赋过人。在修毒术的时候,我品尝了不少毒药,不知道怎么就把味觉折腾没了。”
沐之予听后陷入沈默。
原来如此。
所以只有她吃东西的时候,他才会跟着尝几口,借助微弱的共感回忆那些食物的味道。
她嘴唇翕动,半晌又问:“还有你的血……”
宋今晏说:“是修炼邪术的后果。”
永远冰冷的血,无法恢覆的味觉,而这甚至可能是他不可计数的代价中,最微不足道的两样。
沐之予低着头,眼角不可抑制地渐渐泛酸。
宋今晏看在眼里,却只是浑不在意地笑,屈指轻敲她的头顶。
在她抱头看来时,又扭头望着外面的雪景,轻飘飘地说:“别想了。修道之人,没有不付出代价的。”
他不是个爱啰嗦丶爱讲大道理的人,但这次罕见地聊起了有关修道的话题。
“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也只能困在元婴之下,不知何为天,何为地,茫茫然与凡人无异,只是寿数略长而已。”
伸手接住飘扬的雪花,他勾起唇角,语气依旧轻松。
“我生於虚无,有幸得良师益友,问鼎天道,仅百年便纵横天地无所不往。”
“我登上过的顶峰,是许多人一生望不见丶摸不着的云端,所以我愿意放下。”
“我来过,这就够了。”
这番话堪称无懈可击,任谁听了都要赞一声心胸开阔丶道心坚固。
可惜沐之予不是这种人。
她说:“骗人。”
宋今晏转头,略微诧异。
沐之予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才没有放下。”
宋今晏笑:“只有你这么说。”
“我就要这么说!”沐之予毫不示弱,“你就是没放下,你感受不到吗?”
“你放不下东东商,放不下慕寒丶青弦丶方允,甚至是蓝锦城!”
听着她诘问的话语,宋今晏没有回答。
沐之予顿了顿,声音不觉低了下去,以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心情,慢慢地说:“如果当初是我和你一起经历了这些,我也会放不下你。”
宋今晏的双眸微微睁大。
恰在此时,一缕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明晃晃地照向大地。
他感到自己的心被这缕光凿开一道缺口,带来久违的躁动。风雪趁机灌入,阳光肆意洒落,寒冷与燥热相夹击,让他变得迷茫而不知所措。
许久,他问:“这也是你攻略的一部分吗?”
沐之予抿着唇角,干巴巴地说:“你就当是吧。”
宋今晏沈默下来。
日光渐盛,风雪停息,吹来的风染上暖意。
宋今晏轻轻地笑了声。
“不管是不是。”他看向沐之予的眼里流淌着细碎的光,“谢谢你这么说。”
沐之予不明所以,傻傻地跟着笑。
宋今晏踟蹰须臾,忽而问了句:“你讨厌我吗,阿沐?”
沐之予先是惊讶,而后无比肯定地回答:“当然没有!”
宋今晏认真地说:“那以后也别讨厌了,成吗?”
“绝对不会。”沐之予毫不犹豫地保证。
宋今晏朝她伸出小拇指,她楞了下,立刻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两人在阳光下拉钩,许下这微不足道而格外珍视的诺言。
撤开手的瞬间,沐之予想到什么,顺口问道:“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很想感谢宋今晏,让她度过一个那么开心的生日。
有她曾经渴望的一切的生日。
宋今晏袖子下的手指不自觉搓了搓,闻言下意识回答:“我没有生日。”
咦?沐之予不解:“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吗?”
宋今晏说:“算是吧。”
这可真是奇怪。
不过沐之予也没有多问,万一又是什么悲伤的话题就不好了。
也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她清楚蓝锦城和方允等等几乎所有人的来历,却唯独没听说过宋今晏的父母亲人。
晚些时候,当她拿着这个疑惑去问青姝时,对方表示:“宋今晏?他没有生日。”
然后补